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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弓沒有告訴他的九皇子妃,他根本就沒打算去封地。
在他們離宮之前,他見了安和帝,那時候便已經拒絕了安和帝暗示的,要讓他的九皇子妃「病逝」的提議。
他那時看似恭順地跪地,口言:「兒臣可以不計較太子惡行,不在意妻子失貞,但九皇子妃照料兒臣盡心盡力,若無她,兒臣活不到如今,兒臣無論如何不能舍了她去。」
「父皇,微末之時的相伴,永遠比烈火烹油時的錦上添花要珍貴,對不對?」
安和帝當時被問得一愣,也是一怒。
謝玉弓的話,無異於在安和帝的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他明白自己的皇兒到底還是怨他當年無情,冤殺了他的母妃。
若當真喜愛,怎會介意愛人不自願的失貞?這是一聲無言卻如刀劍刺骨的質問。
雖然安和帝當時沒有再提要九皇子妃如何的事情,心中卻也埋下了疙瘩。
謝玉弓本可以裝著恭順到底,孺慕情深,按照他的九皇子妃給他籌謀的一切,走一條被君上庇佑的坦途。
蟄伏到最後再一舉掀天。
可是那一夜他拒絕了君王,還拿當年之事堵安和帝的嘴,註定會讓安和帝心有芥蒂,如刀柄梗在喉頭。
之所以封王聖旨遲遲未下,正是因為如此。
他才救駕功披上身,就私下觸怒了君王。
但是謝玉弓完全不在乎,他從來也不需要安和帝那份虛情假意的父子情。
他本來想要慢慢來,想一點點讓安和帝體會失去一切的滋味。
他被仇恨充斥的心臟會在那個過程之中,一點點地得到滿足。
而恨是一把雙刃劍,恨著旁人的時候,自己也會鮮血淋漓。
從前的謝玉弓享受那種滋味。
可是現在不一樣。
他有了他的九皇子妃。
他心理身體靈魂都被她填得滿滿的,沒地方放那些令人作嘔的恨意。
而且他要護著她,安和帝已經試圖讓她「意外身死」好多次了。
若非謝玉弓有一院子的「鬼」,他的九皇子妃怕是已經帶著「被太子逼.奸」的這個秘密,長眠地下了。
謝玉弓這段時間瘋了一樣地排除異己大刀闊斧,無非就是和安和帝的拉鋸暗中對戰。
只不過安和帝現在還沒有抓到他,不知道這些被攪弄起來的腥風血雨背後的人是他罷了。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不僅要捍衛自己的領地,更要保護好自己的母獅。
他甚至早已經在出宮的當日,就派人去了啟南林海,調用了所有的「惡鬼」。
又給他的親舅舅段洪亮送去了消息。
若他當真來不及收拾完手上的一切,那他就走那條逆天而行的路。
王座之下反正向來都是白骨堆疊,他不怕後世落下兇殘惡名,不怕被書寫成「謀逆賊子」。
他只要再無人敢蹲在他的頭頂上肆意妄為,再無人膽敢碰他心愛之人。
而這一切,白榆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本來揭穿太子當夜就能死遁,若不是謝玉弓一直粘著她看著她,在她提議「假死」之後更是形影不離,她現在已經天高任鳥飛了。
不過白榆一直也沒有放棄準備離開之後的東西,這些天一直在明面上讓婁娘採買,私下裡採買了東西埋在城外。
她準備在謝玉弓去封地的途中離開,她已經仔細看過地圖,永州國河流甚廣,自皇城離開,無論謝玉弓的封地是哪裡,出了惠都在河岸交界,都要走一段名為博運河的水路。
博運河水流湍急,四通八達,到時候她可以在兩個人走水路的時候,「落水遁逃」。
白榆恰好水性不錯,曾經她們幾個姐妹去她大姐大的私人泳池別墅裡面,專門找了專業指導國家游泳隊的教練教的呢……
謝玉弓怕水,怕得連浴桶都不用,這是她最好的,最合適的遁走方式。
謊言構建的城堡再怎麼高大華美,終究也會在坍塌之時,化為海市蜃樓一樣消弭天際的泡影。
她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
從沒有例外。
白榆只願在一切化為泡影之前,先在這自己構造出的空前絕後的華美幻境之中,玩個盡興。
因此當晚白榆真的和謝玉弓去了兀瀾閣。
謝玉弓給她安排在了隔壁,白榆名正言順地聽牆角,只可惜兀瀾閣隔音太強悍,除了高聲的賀酒詞,白榆什麼也聽不到。
謝玉弓倒是給她弄了一桌子的招牌菜,但是這幾天勞累過度,縱慾不輕,吃飽了就犯困。
白榆推開窗子,她這間包房後面就對著當時和太子會面的水榭。
白榆百無聊賴地趴在窗戶上看水燈。
搖晃的燈火像一艘艘漂浮不定的水上小船,白榆的胸腔之中,隱隱生出了一絲絲一縷縷的惆悵。
她覺得自己也如水上搖曳的燈火,美則美矣,卻無有真正的依憑之處。
只消稍微一個不慎,便會在風中栽落水底,屆時燭光熄滅,化為一片皺巴巴的泥濘。
白榆的惆悵自胸腔而騰起,未等彌散至全身,包廂的門突然被什麼撞開。
白榆驚了一跳,回頭就看到謝玉弓氣勢洶洶而來。
白榆:「怎麼了?」
謝玉弓像個不講道理強闖入他人城池的匪賊,帶著一身清冷酒氣,滿面嚴肅地走到白榆身邊,掐著她的腰身便將她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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