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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玉蘭把筷子放下,溫和地看著牧引風,神色有些無奈地說:「你並不喜歡那隻小狗,我也不喜歡,為什麼要花那麼大的代價將那個小東西弄回來?」
「它還是跟著自己的小主人比較合適。」
「可是那隻狗是我們救活的。」牧引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都忍不住有一些波動。
霍玉蘭看著他眉目溫和,縱容他的無理取鬧。
「可它有自己的主人啊。」霍玉蘭說,「老公,我們不要糾結在這種小事上好不好?嗯?」
「它已經完全康復了,回到自己家也會擁有自己小主人的愛和陪伴,這才是最美滿的結局啊,對不對?」
霍玉蘭的笑容無懈可擊,牧引風也沒有辦法在邏輯上找到什麼問題,最後這件事情就沒有繼續討論,兩個人沉默地吃東西。
晚上一起睡在一張床上,牧引風躺在床的里側,看著霍玉蘭洗過澡回來,然後閉著眼睛滿心期待地等待。
他自己也覺得自己病得不輕,竟然因為一隻小狗和自己的妻子有了一些彆扭的想法。
他打算今晚親近過後,就徹底不再糾結這件事情。
可是他料想中的靠近和親吻都沒有發生,他的妻子躺在了床的那一邊,沒多久呼吸就變得平穩。
分明是一伸手就能夠到的距離,可是他們之間卻像是畫下了一條無形的界線。
牧引風的心如同墜入深海,失重和擠壓感讓他根本難以適應。
他看著自己的妻子背對著他的身影,悚然想起,她對自己的熱情,似乎在緩慢地,呈直線消退。
並不是非常突兀的消失,在牧引風的回憶當中,那種熱情是在這一個月以來一點點地消退的,親吻逐漸減少,擁抱也不再多……
以前她每天晚上都一定要抱著他才肯睡,但是現在甚至睡覺都不朝向他這邊了。
這種轉變悄無聲息,因為過於忙碌又因為小狗的事情產生了一點詭異想法的牧引風竟然都沒有發現。
直到這一刻,夜深人靜,他的妻子背對著他睡著,他才意識到。
牧引風看著霍玉蘭的背影,一夜都沒有睡著。
他余光中再次有非常多的黑影出現,夜裡他起身又吃了一遍藥。
甚至還去衛生間練習了兩次站立。
第二天早上因為一夜未睡,他的神情有點憔悴,吃早飯的時候,霍玉蘭發現了,坐到他身邊關切無比地捧著他的臉詢問。
細密的吻落在臉上,消弭了牧引風昨夜的心寒。
他又覺得是自己根本想多了。
她這不是很正常嗎?
不正常的是他罷了。
一早上兩個人纏纏綿綿,等到莫寧來接的時候,牧引風甚至都有一種想罷工不去公司的衝動。
可是他到底不是能隨心所欲的人,他真的非常繁忙。
因此這小小的風波就這麼過去,他把自己吃藥的時間做了一些調整,確保自己每天都處在最佳的狀態。
但是沒過兩天,在距離九九重陽節還剩兩天時。
牧引風又一次發現他的妻子對他開始冷淡。
她依舊會笑,會和他睡在一起,一切看似什麼都沒有改變。
在外人看來,甚至在兩個阿姨看來兩個人依舊如膠似漆。
可是鞋舒不舒服只有腳知道。
牧引風敏銳地感覺到她看著自己的眼神褪去了一些熱度。
她的笑容變得有些公式化,她在他提出一次讓她不要背對著自己睡覺之後,雖然依舊會面對著他睡覺。
卻不會在夜裡下意識地擁抱他。
這些細微的,纖毫到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煩的改變,像細細密密的鋼針,扎在牧引風的身體上。
鋼針深入皮肉拔不出來,平時無感,但是偶爾碰到,就疼得冷汗涔涔。
他開始變本加厲地給自己的妻子發消息,三不五時地將她接到辦公室。
但是牧引風發現,即使他們身處於同一個空間裡,她望著落地窗外景色的時間也比看著自己要多。
牧引風因為這件事,難以抑制地發病了。
有一天晚上他又看到了真實的,面上帶著或諷刺或憐憫的影子。
那些影子瘋狂地對他說著「沒有人會真的愛一個瘋子」
「沒有人會真的愛你……」
「沒有人會一直愛你這樣一個殘疾」
「你就像那隻狗一樣,她不過是憐憫你罷了……」
牧引風在噩夢之中驚醒,撐著手臂上輪椅,但是不慎摔在了床邊。
「咚」地一聲,霍玉蘭因為這聲音醒過來。
她要打開燈,牧引風卻根本不讓。
「別開!」
他一點也不希望他的妻子看到他狼狽的樣子。
他生怕她會介意會嫌棄,會像從噩夢追到現實的那些黑影說得一樣。
如果真是那樣,牧引風根本無法接受。
他需要讓自己儘快好起來,徹底好起來。
要看上去非常正常,且能夠像一個正常人一樣行走。
他要讓她見到最好的自己。
這樣她就不會冷淡下去了吧?
牧引風不允許霍玉蘭靠近,他自己爬到輪椅上面,然後哆哆嗦嗦地衛生間裡一個抽屜中翻找出了藥,吃了下去。
然後待在衛生間裡面不出來,等待藥效。
他怕自己現在的狀態會傷害到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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