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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沉得不見一絲光亮的刀鋒,那高挑的身形配上逆光的陰影,無堅不摧般的氣勢,除了大反派還能有誰?
白榆被強有力的手臂夾著在夜風之中顛簸,心中從震驚到茫然,又從茫然轉為了警惕。
謝玉弓施展他一身在千軍萬馬中恐怕也能來去自如的本領,帶著白榆在夜色之中飛掠如翩遷落葉般輕靈,終於到了一處漆黑的山林之中,倒吊多時的頭得以回歸正位。
白榆雙腳一落地,就踉蹌了一下,而後第一反應便是後退數步,和謝玉弓拉開距離。
而後手指在手腕的鐲子上面摳動片刻,還未來得及將「鳳頭」拉出來,便直接被謝玉弓拉扯著,又鑽入了一處山洞之中。
白榆在進入山洞的途中,便已經將那吹毛斷髮殺人無形的「絲刃」拉扯出來了。
而等到謝玉弓扯著她進了山洞,吹了火摺子點亮一個火把之後,回頭正欲去擁抱自己的恭王妃,卻敏銳地感覺到自己身前橫著的蠶刃。
那是他命人耗損許多,才好不容易打造成功的。
因此他的腳步只能停下,蠶刃的鋒利程度謝玉弓比誰都清楚。
他半跪在那裡看著他朝思暮想的人,掙扎片刻後沒有貿然靠近,而是伸手慢慢拉下了他面上的黑色遮面巾。
他沒有戴著面具,火光之下,他的真實容貌就這麼撞入了白榆寫滿警惕的眼中。
她心中始終沒有忘了,她的謊言已經被徹底戳穿了。
她始終沒有忘了她曾經經歷過的無數次「真實」,沒有人會在得知自己被欺騙之後,還對欺騙者抱有善意。
哪怕謝玉弓送了她「一把刀」,白榆也不認為他是對過往既往不咎。
他或許……只是想要讓她幫他動手殺了太子謝玉山。
她在看到火光下的謝玉弓的臉時,心中不自覺更不合時宜地蹦出一句「他怎麼瘦成這樣?」
但是腦中的警報卻半點未曾鬆懈,那根搖搖欲墜的線甚至拉得更緊。
她如何不明白,謝玉弓如此憔悴,怕都是因為這段時間自己隔空給他找的諸多麻煩。
因此白榆拉著能輕易削骨斷肉的蠶刃橫在身前,像是在她和謝玉弓,在謊言破碎的廢墟和真實之間,拉出了一道「楚河漢界」。
而兩人對峙也只有片刻而已,謝玉弓很快開口,聲音竟然快和太子被割破的破鑼嗓子一樣嘶啞了。
他說:「你……別怕。」
謝玉弓看著白榆,細彎的眸子如秋水明淨,浮動搖曳。
本有萬語千言三千思念百丈柔腸,但是此刻都梗在謝玉弓的喉間,爭先恐後地扎堆,卻愣是一時間什麼都沒能擠出來。
白榆看著謝玉弓,手中抓著的蠶刃因為他的一句「別怕」微微顫了下,但是依舊繃緊得筆直。
像一隻在猛虎的爪牙之下,竭力豎起渾身尖刺的刺蝟。
讓人無從下口。
外面的遠處營帳中救火之聲依舊喧天,太子的人應當會很快找過來,這裡實在不是一個久留之地。
他們必須在火滅之前,儘快地趕回營帳,偽裝成一直都在人群中。
可是謝玉弓從前從不信春花秋月,現如今也無師自通了什麼叫「一眼萬年」。
他近乎貪婪地看著白榆,艱難地吞咽口水,到如今才想起從昨夜開始到現在,他竟是緊張得什麼都沒有吃下過。
現在日思夜慕的人就在眼前,他腹腔之中同心臟比鄰而居的胃袋,竟然在這一刻夥同他狂亂的心臟,一同敲鑼打鼓地為他找回了知覺。
他好餓。
他竟是「餓」到想要伸出手去抓白榆的手臂,想要不管不顧地將面前這個「小刺蝟」摟進懷中,好歹先解一解心中的飢餓。
然而他一抬手,白榆立刻將蠶刃朝下壓了一下。
謝玉弓迅速縮回手,再晚一點點,他的手臂就會被他的恭王妃整個切下去。
謝玉弓動動嘴唇,心中驟然瀰漫上了類似委屈的情緒。
他蹲跪在那裡,火把將他姣好的那一側眉目也映襯得詭譎多變。
他的塊頭分明比白榆不知道大了多少,此刻脊背微彎,渾身上下竟然都透出了些許無助。
在殘忍的範圍之內,又小幅度地傾身。
他實在是不懂,他的恭王妃到底怎麼了。
謝玉弓思來想去,把一切都歸結為太子的橫插一槓。
他咬著牙開口道:「你別怕,謝玉山怎樣欺負你,儘管告訴我,我今次都會替你討回來!」
他看著白榆,一字一句地說:「我一定會殺了他!」
而這時候手臂已經舉得發酸的白榆,總算是開口說話了。
她沒有巧言令色,沒有將她那三寸不爛之舌用來「起死回生」。
她看著被火光包裹的謝玉弓,沒有一刻比此刻更加清醒。
她因為害怕面對逃離了謊言崩毀的後果,卻總不能一直逃避。
白榆看著謝玉弓,開口聲音很低,但也很堅決。
她想起當初為了讓父母信服,從三樓一躍而下,不惜用受傷彌補謊言時的決絕。
但這一次,她是要主動揭開謊言的真容。
「王爺想必已經知道了一切。」白榆開口,如同嘔出了一瓣破碎的真心。
她舉得酸痛的手臂微微下落,而一直緊緊盯著她的謝玉弓一發現她力有不逮,立即乘虛而入,一把便捏住了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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