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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冰涼的水龍頭旁邊洗了洗手,手上被激起了紅。
她攏了攏自己的大波浪捲髮,把褲腿放下去,在身邊的小護士幫助下換了一雙平底鞋。
這才不緊不慢地朝著屋子裡走去。
一進屋,她就看見牧引風就坐在大廳裡面,牧元蔓是從後門進來的,看向牧引風的眼神有些驚奇。
她主動到飲水機旁邊倒了一杯水,送到牧引風面前。
牧引風原本是萬萬不會接的,說不定還會直接掃翻了。
但是他竟然接了。
牧元蔓的眉頭高高挑起,和牧引風如出一轍的眼睛睜大,雖然並不是簡單的顏色,也沒有牧引風那雙寶石一樣的瞳仁。
但是因為實質的震驚,她此刻竟然顯出一點不符合她年齡和氣質的「天真」來。
牧元蔓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吞吞地喝著,看著牧引風。
她還是沒有主動去開口詢問,因為談判的過程當中,沉不住氣的那一個,才是會長篇大論的那一個。
她的攻擊性和無時無刻的戒備,已經融入了骨血,哪怕是對待自己的至親也沒有例外。
所以最後自然還是牧引風主動開口。
他沒有任何拐彎抹角或者是不必要的前奏,直接問道:「我想知道,當初那個男人……」
牧引風盯著手裡的杯子,頓了頓說:「我的親生父親,你們為什麼會走到那一步。」
牧元蔓幾乎從來不會和牧引風私下說什麼話。
兩個人隨著牧元蔓日復一日的精神壓迫,還有長時間的強行塑造,母子之間的感情已經徹底破裂了。
如果不是牧引風天生多情溫柔又柔軟,牧元蔓根本不可能在這個療養院裡安度晚年。
他們母子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說過話了?
說話的內容居然是……牧引風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詢問過的親生父親。
牧元蔓曾經在名義上的丈夫根本就不是牧引風的父親,只是一個商業聯姻罷了。
牧引風真正的父親,是那個被牧元蔓用手段拘禁在別墅裡面,除了被牧元蔓帶著,根本沒有出門自由的男人。
而因為牧元蔓在家裡是絕對的暴君,還沒有長成翅膀的牧引風根本不敢挑戰她。
他尚且自顧不暇,又如何能顧得上他的親生父親?
可他什麼都不說,卻什麼都明白。
這麼多年,他一直不贊同,甚至是極其厭惡牧元蔓的手段。
可是他從沒有開口問過他親生父親的事情。
牧元蔓也沒有強行告訴過牧引風,因為那個男人,對牧元蔓來說,是她一生之中唯一的敗筆。
是她窮盡所有的手段,一身的本事,軟磨硬泡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到了把他所有的親人都捏在手上,也沒有辦法得到的程度。
她那麼驕傲,不會主動把這種失敗展現給自己的兒子。
如果牧引風是年少時問起這個問題,牧元蔓一定會非常激烈地訓斥他。
可是現在……他們母子的關係已經冰凍三尺,而牧元蔓試圖緩和,卻無論做什麼樣的努力都沒有半點效果。
牧引風這個時候主動問起他的親生父親,牧元蔓自然會如實相告。
「你爸爸他啊……其實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牧元蔓難得出一些帶著些許憤怒,些許咬牙切齒,卻又非常傷感的神色。
她向來和牧引風一樣稀缺表情的臉上露出了這種神色,竟然讓她冷硬的氣質消退了不少,給人「溫和」的錯覺。
她也沒有拐彎抹角說什麼廢話。
直接說:「他有病,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
「那種病症……根本沒有治療好的可能……呵。」牧元蔓冷笑了一聲。
她坐在桌子的邊上,和牧引風面對面。
他們母子中間只隔著差不多兩人的距離,視線相對,心平氣和。
牧元蔓說起當年,沒有什麼懷念的神色,語調也非常尋常。
而且言語非常簡練,三言兩語把過去就說得明明白白。
「創業的時候他幫過我,他出自書香世家,家底也很雄厚。」
「創業的錢都是他從家裡偷出來給我的,那時候我發誓,我一輩子都愛他,我不知道對他說過多少次我要一輩子和他在一起。」
「他永遠都那麼淡淡地笑著,永遠都溫聲細語,我經常覺得,我是找了一個落入人間的天使。」
「我的一輩子,他的一輩子……從那個時候我就從沒有想過有分別的可能。」
「後來我的事業漸漸有了起色,甚至是突飛猛進。」
「在我開始小有所成,向她求婚然後籌劃我們的婚禮時,他愛上了別人。」
「他愛上了別人。」牧元蔓重複這一句話的時候,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面搓出來的。
「我當然不能允許,但是仔細詢問他的家人後,才知道他患有白騎士綜合症。」
「他幫助了我之後就覺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然後他又遇見了一個重度燒傷無親無故的可憐女孩。」
「他給那個女孩端屎端尿,無微不至地照顧她,要和她結婚。」
「而他要和那個女孩結婚的時候,我們甚至還沒有分手。」
「或者說我沒有同意分手,那個時候……我連婚禮的請柬都寫好了,結婚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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