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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維清猶覺得不夠。“現在想想,若那些紅是我擦出來的、皮是我磨破的,不是更好嗎?”
……這人想用什麼把他大腿|內側擦紅磨破啊?
從沒被人這麼直白地調戲,赤霄頭頂都要冒煙了。他本極力偏頭,想要躲避那種撲在耳根脖側的曖|昧吐息;然而,避無可避不說,晏維清還越說越下流——
赤霄猛地發力,一把將人掀翻在地。晏維清似乎早料到了這種情況,因為他沒怎麼反抗地被放倒,然而一雙手依舊緊緊地扣在赤霄腰上,以至於赤霄也不得不跟著他倒下去、恰恰還坐在他腰腹之上。赤霄身上的衣物本就要掉不掉,這麼來一下,上半身幾乎再也擋不住了,滿目春光。
“放開我!”赤霄低吼。但在感到身後有什麼熱硬的東西頂著時,他表情立刻變了幾變,身體也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肌肉隨即繃緊。
這可又被晏維清找到了話頭。“沒什麼可緊張的,”他意味不明地說,同時緩慢地向前頂胯,“多做幾次,一定會好。”
——你特麼還要不要臉!
赤霄感到一陣久違而且無力到熟悉的憤怒。這時候,他覺得他最該做的是抓著晏維清領子怒吼、讓那人清醒一點,或者乾脆把人丟到湖裡餵魚……但這只是他的想法,他做不出來——
不是因為腰間絕不容許離開的力道,而是因為他自己前面也直挺挺地抵著對方小腹!
晏維清顯然察覺到了。因為他只頓了一頓,臉上就浮現出瞭然的笑來:“那一夜,你也記得很清楚,是不是?”
赤霄完全無法反駁。這種事情就不能開頭;由奢入儉難,一旦嘗試過極度的歡愉,本能便會自動自發地去追逐它,完全不受意志控制。身體的背叛如此輕易,他頭一回覺得他早該把玄冰雪種用在自己身上。
“……我覺得我完了。”在下身落入他人掌控時,赤霄沒躲也沒反對,只木著表情這麼說。而實際上,他用了極大的意志力,才沒讓自己在一瞬間就往前挺動。
晏維清但笑不語。他剛開始溫柔細緻,逐漸加快動作後,急切不耐,就帶出幾分粗魯。赤霄半仰著頭,眼睛眯起,喘息跟著加劇。快感像怒濤驚浪一樣迎面而來,他被沖得有些失神,手卻自覺地往後摸去,做起了和晏維清一樣的事。
在同時登頂時,晏維清在心裡嘆息一般地回答赤霄,不僅你完了,我們都完了。
失了控,發了瘋,著了魔……
不管是哪個詞語,都能讓第二日清晨醒來的赤霄拿出來套在昨夜的兩人身上。他睜著眼睛看黃木床頂上雕著的一對戲水鴛鴦,覺得自己該思考什麼,但又什麼也不想去思考。所謂溫柔鄉是英雄冢,他今日確實體驗到了。
在聽見客棧後廚隱約傳來的響動時,晏維清也醒了。此時,順著赤霄的目光望過去,他也看見了雕刻花紋里的那對鴛鴦。“雕得不好。”他評價道,然後側過身,把人攬到懷裡。
不管是舒服還是回味,反正赤霄現在一點也不想動彈,就隨他去了。“不過一家客棧。”言外之意,雕得不好是正常的。
晏維清輕笑起來。“我說的可不是雕工。”他意味深長道。
赤霄默默地盯了一眼橫在自己腰上紋理分明的堅實手臂,再默默地盯了一眼那對被嫌棄的鴛鴦。他當然知道晏維清在說什麼,但哪個工匠沒事兒腦抽雕一對鴛鴛?
“你要是想看,我回頭做給你。”晏維清又說。
赤霄不由失笑。“你怎麼知道我想看?”他語帶揶揄,緊接著又道:“那我可就等著了。”
晏維清以落在赤霄肩頭的輕吻做了回答。雖說拿烏劍雕木頭大概會被人說成是殺雞用牛刀,但是……他樂意就足夠了!
赤霄嘴角沒忍住彎起來。他轉過頭,尋著晏維清的雙唇,有些迫不及待地印了上去。
清晨本就是敏感時分,再赤霄這麼一撩撥,起床時間拖後就變成了一件註定的事。危寒川不得不打發百里歌去看情況,結果,百里歌還沒推門進房就身形發僵,手也停在半空——
他們教主房裡傳來的是什麼聲音?另一個人是誰?聽著不像女人的調子啊……
剛想到不像女人,百里歌額上的冷汗就刷地一下全下來了。男人?!那豈不是只有一個?!可他們倆不是馬上要決戰了嗎,還有心情做這檔子事?
“叫人送水過來。”沒過很久,赤霄的話就乾乾脆脆地斷了百里歌各種不著調的胡思亂想。而百里歌被叫醒神就趕緊照做,還是兩人份的洗澡水。
再過了一會兒,百里歌終於得到准許,小心翼翼地進門。房中窗戶大開,聞著仍有些沒揮散乾淨的旖旎氣味,但沒有第三個人。
百里歌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是恭喜呢,還是追根究底呢,又或者兩眼一抹黑、當自己選擇性失聰了呢?
他不說話,赤霄也不說,只對著銅鏡整理衣領。等一切收拾停當,他才淡淡道:“無需憂心,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百里歌就果斷做出了決定。他沒聽見他們聖主和劍神滾床單的喘息,他沒看見他們聖主衣領鬆散時裡頭露出的吻痕;對,他什麼都不知道!
——摔,可他確實知道了啊!音堂的活兒簡直不是人幹的,他要辭職!
第72章
又是幾日趕路,白山教一行人在計劃中的時間抵達百丈峽。 此地距離武陵源的金鞭溪入口只有十幾里路,而由金鞭溪入口再到南天一柱也只有十幾里路。
“……經騾馬峪一路往西,看到金鞭溪時沿河向南,過了蠟燭峰之後,西望即可見到南天一柱。又或者可從武陵源南面的老木灣直接爬上山道,沿著走三四里便是。”
一進客棧,百里歌就盡職盡責地把下屬匯報的地形信息告訴給赤霄。
赤霄微微垂眼,手指習慣性地在赤劍劍柄上小幅度來回摩挲,沒什麼特別反應。“還有別的麼?”
“有。”百里歌立刻補充,“武陵源山峰林立,南天一柱卻比較稀奇。它原本是根直下直上的柱子,高五六十丈,四五丈粗細。然而多年風力吹蝕,現在它底下比上頭還細些。”
——頭重腳輕的石柱,這是隨時有可能倒下來的意思嗎?
危寒川和宮鴛鴦都在一邊聽著,此時各個神色嚴肅。難道正是因為頂上足夠危險,晏維清才定南天一柱為決戰所在?
“還有……”百里歌說這話時簡直不敢看那兩人的反應,“南天一柱本就立在懸崖上。那山崖只有西面一條路能上去,其他三面……”他又卡住一會兒,“絕淵深不可測。”
如他所料,危寒川和宮鴛鴦果然齊刷刷倒抽一口冷氣。這已經不是一般的非死即傷了……萬一從柱頂受傷跌落,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赤霄卻依舊沒反應。不僅如此,他還淡淡稱讚了一句:“果然是好地方。”
……這特麼哪裡好了啊?!
宮鴛鴦差點就要昏過去了。直到三人一起出來,她才堪堪回神,忍不住道:“不是說武陵源山峰林立?也許能從近處的山上做一些……”
她沒說下去,但其他兩人都知道她想說什麼——提前拉個網什麼的,以防萬一!
杜絕最壞結果的可能,這事兒百里歌當然想過。只不過,地形險要乃至無法準備是一回事,赤霄願不願意讓他們做又是另一回事。以他的猜測,赤霄根本不會同意!
危寒川也這樣認為。“怕是不好做。”他情緒同樣低沉,“若是用不上,做了也白做;而若是用上了,那麼大的動靜誰都能發現,聖主的一世英名怕就給咱們毀了。”
宮鴛鴦頓時噎住。她很想說魔教的名聲很糟糕,絕對不差這麼無關痛癢的一條,但赤霄的態度確實不可忽略。決戰前給自己準備好退路,這是心虛呢,還是怕死呢?以赤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那是決計不可能接受的!
而赤霄呢,他倒是真心誠意地認為晏維清選得好。直白一點說,在他眼裡,戰敗等同於死亡,也最好是死亡。
這不是什麼氣性,也不是什麼傲骨;他只是單純地認為,他和晏維清再糾纏下去必定要出事,前些日子嵩山華山峨眉找上炎華莊就是個壞兆頭。他一直都知道勸說晏維清改變主意是很艱巨的任務,所以他本指望玄冰雪種能派上用場,勉強算得上好聚好散。但漏了絕情斷欲的意外,就只剩一途可走——
死。
他不會主動卸下白山教教主,也不願意看到晏維清失去正道武林中的地位;再考慮到偷摸往來不是他們任何一個的作風,那就只有死一個了。至於死的是誰……
當然是他自己。
對這個答案,赤霄沒有任何猶豫——沒錯,他清楚地知道現時的他比不過晏維清,在約戰時就知道了。
“不過一死而已。”
前些年,在被內心瘋狂滋長的暗火灼燒時,他就認為,相比於走火入魔,死在晏維清手上絕對是條好路。而現在,就算晏維清說過他無法真正動手殺他,戰敗墜崖的結果也是不錯的。
想到這裡時,赤霄哂然一笑。
平平淡淡老死,不若轟轟烈烈早死。更何況,從晏維清為他南下杭州開始,後頭的事情都是他平白賺到的。另外,教務在他下山之前就已經安排停當。而當中取丁子何性命這殺雞儆猴的一招,已經足夠鎮住正道武林中某些蠢蠢欲動的人。
如果一定要說他在這計劃里虧欠誰,大概只有晏維清……
“又為你做了個決定,你想必不會喜歡。”赤霄低聲自言自語。“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繼續坐了一會兒。雖然一切都已經很清楚,但他還是不可抑制地想到那雙星辰一樣的眼睛。不公平是肯定的,捨不得也無法忽略。孰對孰錯,他不能自己評判,不過晏維清自己也說過世上無絕對。他只能奢望,他死後晏維清能忘了他;這大概就是最完美的結局了。
理智做完決定,心中卻毫不輕鬆,赤霄幽幽嘆了口氣。眼見著日頭還早,他乾脆起身出門。
百丈峽中只有一個村莊,漢民和土家族混居,平素里很少有外人來,集鎮也小。另外,去武陵源的路有好幾條不說,此時前來觀戰的武林人士也早進山去搶有好視野的位置了,完全不用擔心被人認出。
所以赤霄沒費神戴面具。他剛到時就發現街道上人不少,大多還是青年女子,一問才知道這是因為當地的女兒會快到了。他信步而去,發現人流最後都匯聚到一塊空地上。
小伙子們戴著闊耳寬鼻厚唇的儺神面具,圍著十幾個盛裝打扮的年輕姑娘繞圈,同時搖頭擺手地跳舞。那些姑娘身上金銀首飾閃閃發光,齊聲唱著歡快的調子,眼睛不住地在那些只露出眼睛的面具上逡巡。
不管是歌聲還是舞姿,都和江南之地毫無相同。赤霄停腳看了一會兒,隱約猜出這是在雙向擇偶。他對這個沒什麼興趣,然而他的衣著容貌實在太醒目,很快就被人塞了一張面具,接著就有許多雙手把他推進那個跳舞的圈子裡。
換做是平時,赤霄肯定掉頭就走。可這次不知道是心情太差還是氣氛太好,他竟然真的戴上面具跳起舞,簡直鬼使神差一般。
不得不說,赤霄的身高和氣質都足以讓他鶴立雞群,大多數人在他還沒加入時就已經注意到了。年輕姑娘的歌聲清澈又婉轉,目光多情又柔軟,細細密密地給他罩了一張春水編就的大網。
赤霄本就是路過,心忖再玩就該成真的了,便想找個機會脫身。但他一定神,就發現有誰在人群外遠遠望著他。那人也戴著儺神面具,眼神中有幾分和那些姑娘相似,以至於他沒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晏維清……
在心內念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赤霄簡直想嘆息了。他退出圈外,然後再把晏維清拉回來。異族姑娘們剛失望沒多久就變成了驚喜,情緒更加高漲。
“……你絕對是故意的吧?”在嘈雜的人聲中,晏維清問,語氣里似乎壓著笑意。
赤霄沒回答這麼明顯的問題。“趕緊動手,”他同樣低聲地回,“若是這麼簡單的舞也學不會,以後就別說我認識你。”
晏維清當然配合,但更加忍俊不禁。因為他設想了這幅畫面給武林中人看見後的震驚呆滯,不由覺得那些人還是在山裡吹風的好。
幾丈開外,見著兩人拉在一起後就再也沒放開的手,宮鴛鴦想要上前的腳步遲疑了。她從未看好過晏維清,滿心只替自家聖主不值,覺得赤霄簡直在犯傻。可現在一看,原來是那兩人都在犯傻麼?
——所以到底你們誰能想個辦法,別搞什麼勞什子的決戰啊!
宮鴛鴦越想越心煩,最後破罐子破摔地覺得眼不見為淨,一跺腳走了。而等這一場活動結束後,兩人避開人流,尋了個僻靜場所。
因為長時間的緊密交握,赤霄只覺得手心已經開始潮乎乎地發黏。他試探性地動了動,果然沒能把手抽出來。
晏維清似乎沒察覺到。“這面具竟然比你平日裡用的還丑些。”他評價,順手揭下赤霄臉上的那張。
赤霄沿著對方手裡的面具看到對方臉上的那張,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但張口只吐出一句:“明日幾時?”話音剛落,他就感到對方手指一僵。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嚇人的沉默。交纏的十指一點一點地分開,有風吹來,掌心寒意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