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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從此,秦陌鈺落下一身傷病,再也無法動武,還動不動就發病臥床,只靠著各種名貴藥物吊命。
再也沒人說秦陌鈺是少年英雄了。
這樣的人生,令秦陌鈺一度覺得生不如死,萬念俱灰。
那日,他坐在酒樓二樓靠窗的位子借酒澆愁。
「你是不是瘋了!」忽有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一把奪過秦陌鈺手中的酒杯,「你現在身體這般不好,怎能這樣喝酒?」
「那就讓我早點死了吧。」秦陌鈺冷笑著看向那面具男,「這與閣下何干?」
「秦陌鈺,」面具男喊出了他的名字,「你還是我一直欣賞的那個秦陌鈺嗎?」
「你……認識我?」
「當然。」面具男點了點頭,「我一直都在關注你。你自幼聰慧過人,五歲能文,八歲習武,十多歲便跟隨父親征戰沙場,英勇無畏,赤膽忠心……宛若是世間最完美耀眼的存在。」
「完美耀眼?」秦陌鈺的冷笑中添上了幾許自嘲,「如今我已是個半死不活的病秧子,連長槍都拿不動了,還能做什麼?」
「此言差矣,」面具男嚴肅地糾正他,「縱使你無法再習武,但也可以出謀劃策當軍師,或是當文臣,照樣可以建功立業。秦公子你滿腹才華,只要有一顆報國之心,又豈會沒有施展之地?」
「報國之心?」現在對方說什麼秦陌鈺都只想給他嗆回去,「我可是個出賣情報換取自身平安的賣國賊呢。」
「我不信!那只是些無知世人的流言,秦公子你又何必因他們的過錯而懲罰自己?」
「……你,」直到這時秦陌鈺醉意朦朧的眸子才終於清亮了幾分,「相信我沒有出賣過情報?」
「我當然相信。」面具男摩挲著下巴,面具之下的眼神迷離得讓人難以捉摸。
頓了片刻,他低沉的喉嚨里說出一句話:「就算全世界都疑你,我信你!」
「……!」這句熾熱的話語,讓秦陌鈺心頭有一股暖流掠過。
就算如今身邊親近的人全都不信任自己,可是原來,世間還有一個陌生人,能這般堅定不移地相信自己。
「但是太醫說,」秦陌鈺並沒有就此完全停止自怨自艾,「我沒有幾年可活了。還建什麼功立什麼業?」
「你別怕。」面具男柔聲安慰了一句,然後掏出一張紙條遞給秦陌鈺,「宮中御醫未必就是醫術最高明的,有的民間大夫見多識廣,更勝過理論派。我這段時間為秦公子四處尋訪民間名醫,上面這些都是傳聞中醫術超群的,秦公子若是有時間便試試其中有沒有合適的。」
秦陌鈺將紙條展開一看,紙上寫著好幾個大夫的名字以及住址。
面具男又補充道:「若是這些都派不上用場,我再幫你找。」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秦陌鈺怔怔地看著面具男,心中又是驚愕又是感動。
自從經歷劇變,他便覺得原本一心敬愛倚賴的父親也靠不住了,偌大的天地間仿佛只有他孤單一人。
可是如今,他又發現原來還有個人,可以跟他攜手走過這艱難的時刻。
剎那間,秦陌鈺對眼前的陌生男子產生了一種獨特的情愫,忍不住說道:「公子既然這般關心我,何不讓我知曉公子你的姓名和真實面目?」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聽到這句話,面具男立馬站起身來,「我該走了。若是這些大夫都沒用我自會知曉消息,會派人再給你新的名單。」
「這麼說你是不打算再和我見面了?」秦陌鈺一時間有些氣惱——這個人怎麼可以剛招惹了他,就要拋下他?「你就算是個醜八怪又有什麼關係,我難道會嫌棄這個嗎?你如果真那麼懂我,就該了解我的為人。」
「我並不是怕被秦公子嫌棄,我不以真面目示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還望公子體恤。」
面具男話音一落,冷不防地飛身跳出了窗戶。
若換了從前的秦陌鈺,也能飛身追上去。
現在他卻只能眼睜睜望著面具男的背影漸漸消失。
但他注意到,面具男的腰間掛著一塊玉佩,那玉質像是極好的。
「哼,你以為你不讓我找到我就找不到了?」秦陌鈺賭氣般地喃喃自語了一句。
如此名貴的玉佩,擁有之人多半非富即貴。而且看他不凡的談吐,也像是王公貴族。
自那天起,秦陌鈺開始留意戴著那枚玉佩的人。
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一無所獲,直到有一天,皇帝說要舉辦宮廷晚宴,宴請群臣及其家眷。
秦陌鈺主動提出和父親一起前往,父親欣喜於他願意振作起來了。
他若真的算振作起來的話,那也是因為生活有了新的目標——找到面具男。
在宮廷晚宴之上,他細心留意著每個參與的王公貴族,尤其是他們的配飾。
終於,他找到了那個腰間掛著玉佩的男子。
那人就是當朝四皇子,白瀟河。
那天那人戴著面具,只能看到他一雙如星海般深邃的鳳眸,而那雙眸子,和白瀟河確有幾分相像。
晚宴結束後,秦陌鈺叫住白瀟河,雙頰微紅地提出能否和他交個朋友。
白瀟河一口答應了,並且對他笑得令人如沐春風。
秦陌鈺不由得大為喜悅,覺得自己終於尋到了心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