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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不虞也在看他,可明明看的是計辰,卻不知為何,透過他看到了計安。
皇帝自稱寡人是有道理的,一年年過去,朋友不再信任,親人不再親密,愛人漸行漸遠,一切都變得複雜,到最後真就活成了孤家寡人。
計安,最後會如何?竇元晨,莊南,曾顯這些好友,能信任多久?親人他本就只剩那麼幾個,和清歡能一直這麼和睦嗎?他又能一直信任清歡嗎?愛人……
門外傳來腳步聲,她回神轉頭看去,計安正好出現在她視線內。
兩人眼神相接,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給了他笑臉。
計安有些意外,不知發生了什麼讓不虞在此時情緒外露,但哪有好事送到面前了還不抓住的,他立刻回了個笑。
一個大殿前邊站著,一個站在大殿門外,不算遙遙,也情意流轉。
一個眼神,對對方笑一笑,就是眼下他們能做的極致。
計安進殿,身後的人隨之回到各自的位置。
袁浩從皇帝身邊下來入列,就連張超和時烈也站入武將之中。
麗妃站起身來,讓人撤了椅子,素絹扶著她站到了一邊。
片刻功夫,大殿中央,只剩計安和時不虞兩人。
時不虞也想退到一邊去,這種時候,所有的風頭都該是計安的。
可腳還沒邁出去,計安就看了過來,輕聲道:「在我身邊。」
時不虞看著他略微發白的嘴唇,之前沒發現,剛才看著他進殿才察覺到他走路姿勢不對,多半是有傷在身。
也只有這個可能,才能解釋他怎麼回得慢了。
總不能讓他摔了都沒人扶,時不虞在心裡對自己說,把抬起的腳後跟踏實踩了下去。
計安從她的神情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笑了笑,沉下心來走最後這一步。
他抬頭看向龍椅上不再如之前掙扎失態,端端正正坐著的人,被旒遮住半邊臉看不清神情,頗有威嚴。
可惜,這強撐出來的威嚴誰也嚇不到。
計安朗聲道:「大佑朝第八位帝王計辰,弒兄奪位,殘害臣下,於社稷有損,於百姓有愧,於私德有虧。如此無才無德無能,不配為一國之君。」
「朕便是有千錯萬錯,也輪不到你一個小輩來指手劃腳。如此忤逆長輩的小子,談何德行!」皇帝冷聲喝斥,將視線落在永親王身上:「皇叔,朕知道你擔心朕膝下空虛,後繼無人,朕會從皇室子弟中挑一個過繼,若皇叔信不過,可由皇叔來挑,如何?」
這個做法,堪稱聰明。
若是他早一點醒悟過來,計安還會擔心,畢竟永親王並不是和他親厚才選擇他,他的一切決定都是為了大佑。
如果皇帝在之前就做出這個承諾,說不定永親王真會同意,還會幫著皇帝掩下那些腌臢事,保住皇室的威望體面,再說服他過繼到皇帝名下,名正言順的繼位。
殺父之仇重要不過江山安穩,只要結果不變,過程如何不重要。
這就是永親王。
好在,晚了。
就在不久前,永親王已經代表整個皇室向他效忠。
果然,永親王道:「皇室無人比得過計安。」
皇帝氣恨到了極致,腦子反倒好使了,立刻想到了個好辦法:「那就將計安過繼到朕名下!」
計安聽笑了,悄悄換了只腳支撐身體。他的好皇叔還挺了解永親王,知道他看重的是什麼。
朝臣的眼神更是複雜,皇上若能一直這般有腦子,哪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皇帝卻覺得這實在是個再好不過的主意,激動的傾身上前,試圖說服計安:「你要是過繼到我名下,待我百年之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繼位,這不比你背個謀朝篡位的名聲強?」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絕不會認賊做父。」
計安拒絕得乾脆:「至於謀朝篡位,皇叔怕是讀書少,用錯了詞,我這不叫謀朝篡位,叫撥亂反正。大佑朝經啟宗再次興盛,到我父皇手中也欣欣向榮,可自從被皇叔竊到帝位後,大佑江河日下,苛捐雜稅越來越多,名目越來越荒唐,百姓的日子越來越苦,再這麼下去,祖宗基業都要敗在你手裡!」
「你放屁!」皇帝口出惡言:「大佑在朕手中比在皇兄手裡好一百倍!他那性子說得好聽點是穩,其實就是膽小懦弱,這也不敢做,那也不敢做!也就是我把這皇位搶了過來,不然他才會真正敗光祖宗基業!」
大殿上一片死寂,誰都沒想到,他竟然就這麼承認了是搶來的皇位。
雖然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可知道歸知道,卻遠不如他親口承認來得震撼。
而計安此時已經不想計較這一點了,在越來越了解朝堂之事後,他想替他的父皇說幾句話。
「他穩,是因為啟宗之後需要穩!啟宗在位時頒布了多少政令,這些政令哪一項不是需要長久的時間才能見成效?邊境的穩固,軍隊換防等等啟宗全定了新的章程,這些不需要時間適應?他若一繼位就大刀闊斧,如何穩住局面?」
計安越說聲音越大:「你以為你繼位後四海昇平是你的功勞?不是,是我父皇在位那三年穩下來了局面,你撿了現成!他分明如此睿智,看得如此長遠,可在你看來卻只知道跟著啟宗原來的安排行事,無能,沒本事。你覺得你能做得比他好,所以你奪了這皇位來坐!可自認有本事的你,這些年做了什麼於國於民有利的事嗎?你差點把半壁江山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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