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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頭酸脹不已,輕聲細語道:「別怕,為師馬上帶你出去。」
注意到他憐憫的目光,小裴夙不自然地移開了傷腿,烏黑的眼睛裡滿是疏離。
楚霜衣心頭一酸,昨晚才一起逛完街,身上還穿著他叫人送去的弟子服,怎麼今天又恢復成老樣子了?
他探手一摸,這孩子額頭滾燙,燒的像團火,氣息也越來越微弱。
得及時醫治才行!
楚霜衣當即凝聚靈力,生澀地封住了小裴夙的經脈大穴,以免血氣亂涌。
他撤手的瞬間,傷處洶湧反噬,一口血腥猛地湧上喉頭。
新鮮的血氣逼發了巨狼的獸性,巨石下觀望的兩狼忽然瘋狂地撲咬了上來!
一隻兇悍地撕咬著黑蟒沒了鱗片覆蓋的傷處,另一隻則踩著同伴的身軀飛撲向楚霜衣身後。
它們的目標,是小裴夙!
電光火石之間,楚霜衣咬了咬牙,一道物什隨手甩向了小裴夙,竟然在他身上築起了一層流光溢彩的結界。
生死關頭,機械人聲依舊捏著不急不緩的調子在楚霜衣腦中播報導:「珍稀道具——清風鈴,已使用。」
就在此時,純鈞劍也已經回到手中,楚霜衣來不及心疼法寶。
無師自通地劈手一斬,隨劍鋒揮出的森然劍氣竟將野狼活活劈成了兩截。
這回,滾燙的狼血無遮無擋地澆了他滿臉,獸血的腥臊氣縈繞面門,揮之不去。
楚霜衣仍沉浸在殺生的錯愕之中,四肢有種脫力之後的沉重感,只聽「砰」的一聲,另一隻野狼也被黑蟒卷到半空摔了個氣絕身亡。
他一扭臉,正對上黑蟒細線一般的豎瞳,嚇得他手腳竄出一層冷汗。
好在一番血腥風雨過後,楚霜衣多少也從心底生出些生死不懼的從容氣魄來,還不至於失態。
他從容地對著那黑漆漆的蛇頭道了聲謝,攬起小裴夙,跳上了膨脹幾倍的純鈞劍,向雲棲峰疾飛而去。
山林高空,初次御劍的新鮮、刺激全都化成了泡影。
靈力的流轉不斷地撕扯著經脈肺腑,針扎火燒般灼熱的痛感由傷處向四肢擴散。
他最多還能挺上一刻鐘!
幸而故柳峰離雲棲峰不算遠,不一會兒,已經遙遙可見雲棲殿頂的琉璃碧瓦了。
楚霜衣此時已是強弩之末了,他身上的藍衫幾乎被冷汗濕透,眼前的畫面越發模糊,就連懷中的小裴夙也變成了一塊朦朧的黑斑。
他像個血人似的,撲通一聲從半空中掉了下來,把雲棲殿前值守的女弟子嚇了一跳。
「何人膽敢擅闖雲棲峰?」
一時間,五六條雪亮的長劍指了上來。
與此同時,系統播報導:「宿主形容狼狽,經系統判定,不符角色風光霽月的仙尊人設,做懲罰處理,痛覺敏感值加十。」
楚霜衣一句sb系統憋在嘴裡,體內狂亂的經脈徹底失控,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恍惚間,他仿佛聽到一聲稚嫩的「師尊」,還來不及仔細辨別,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不知是雲棲峰的哪個女弟子認出了地上的純鈞劍,當即尖叫一聲:「是楚師叔啊!」
「那這小孩兒?」
「師弟!是裴師弟!!」
女弟子們七手八腳地圍了上來,登時將楚霜衣師徒二人圍了起來:「快把他們扶進去!」
「師尊!我去請師尊來!」
……
雲棲殿殿外,一道瘦弱矮小的身影守在門口,正是方才逃過一劫的小裴夙。
蛛毒,反噬。
至寒之地,閉關。
……
斷斷續續的話音從殿內傳出,聽得小裴夙的心一寸寸的涼了下去。
突然間,砰的一聲巨響!
隨即雲棲殿的大門便被人大力甩開,從中踏出一位虎背熊腰的壯漢來,正是破岳峰脾氣暴躁的雷峰主。
雷峰主餘光瞥見角落裡一身髒污的小裴夙,冷嗤一聲「災星」,寬大的衣袖甩的嘩嘩作響。
小裴夙卻不以為意,筆直地站在門口,透亮的黑眸一錯不錯地盯著殿內。
後面是嶺竹峰宋峰主,他嚴肅道:「霜衣要閉關療傷,在此期間,你仍在嶺竹峰,翟凌會給你安排去處。」
幾位峰主走了個乾淨,雲棲殿門口很快就只剩下小裴夙自己,雷峰主的一席話猶在耳邊,他黑眸沉沉,雙手握的死緊。
他不是災星!
他不會離開故柳峰的!
直到兩個雲棲峰的女弟子氣喘吁吁地找過來,嗔怒道:「裴師弟!你腿上的傷口還沒處理好呢?亂跑什麼呀!」
另一個女弟子順著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雲棲殿,柔聲道:「裴師弟,你是不是擔心楚師叔啊?」
「你放心,我師尊醫術很好的,楚師叔一定會沒事的。」
「沒有。」一向寡言少語的小裴夙忽然反駁了一聲,掉頭就走,手上一隻小巧的鈴鐺隨著他的走動叮噹作響。
兩個女弟子對視一眼,同時會心一笑,跟在他身後,一唱一和道:
「沒有?那師弟手上是什麼?」
「不是丹陽草麼?可解天下妖毒。」
「楚師叔中的不正是素陰蛛妖的毒麼?」
……
一路上,小裴夙黑眸陰鬱,再沒說過一句話。
山間夜風習習,蟲鳴蟬吟,天際一輪皎月,恆古千秋,映照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