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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湊得極近,說話間,冰冷的氣息落在楚霜衣的頸邊,就要去抓楚霜衣懸在棺上的手。
霎那間,銀光劃破黑夜,純鈞抵在青年頸間。
楚霜衣面色冰寒,冷冷呵斥道:「別碰我!」
就在他話音出口的瞬間,青年猛地跌倒在地,整個腦袋竟然詭異的扭斷垂落下來,不住地隱忍呻吟。
整個幻境也隨之波動起來,身前的黑棺劇顫不止,凌厲的妖氣化作箭雨,鋪天蓋地的砸下來。
切記,不要違背秘境!
平娘的話驟然響在耳畔,楚霜衣眉頭微擰,遲疑了片刻,卻忽然聽見青年痛苦難當的呻吟,仿佛正在遭受極大的折磨。
師尊……師尊……冷……
那聲音實在太像,一如當年徒弟在寒潭邊的痛楚模樣,聲音重疊,楚霜衣握劍的手微微顫抖,終是不忍心。
當即改口道:「回房!」
妖氣退散,黑棺平靜,一切亂象漸漸平息。
血紅的月亮下,青年嘎吱扭動脖頸,腦袋完好的回到原位。
他跌坐在地上,死氣沉沉的目光落在楚霜衣身上,悶悶道:「阿嫂,我疼,站不起來。」
就連這委屈的語調都一模一樣。
楚霜衣僵硬地站在原地,與青年近乎冷漠地僵持著,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就在青年以為楚霜衣不會心軟的時候,他動了,他俯下身,素白的指尖儘是塵土的地面緩緩摸過來,扶住了青年的手臂,甚至還有些小心翼翼。
青年順著楚霜衣的力道站起來,大半個身子都倚在他身上,空著的那條手臂放肆地摟上了楚霜衣的腰肢。
楚霜衣身子僵了一瞬,卻沒拒絕,扶著青年向草屋內走去。
仗著楚霜衣眼盲,青年忽然轉頭望向身後,咧開嘴,森白的尖齒映著血月的光,露出一抹挑釁的笑。
血月高懸,赤紅月色之下,浮滿碎冰的河岸旁,一人身著赤紋大氅挺拔的立在岸邊,高大的身影被拉長,投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那人身姿昂藏,劍眉入鬢,鳳眸狹長如刀刃,眼窩比尋常人略深些,鬢髮攢成的髮辮高高束起,骨相野性十足,極具侵略性。
他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青年的小動作顯然是故意所為,卻沒能引得那雙鳳眸注意。
深邃的眼底,映著的是那道瘦削的人影。
腰間緞帶束的極緊,將那本就細於常人的窄腰勾勒得愈發勁瘦,那人從來不會穿這樣的衣裳。
粗布白紗,分明是一身孝服,不知是誰欺他眼盲,哄騙他穿了這樣一身。
倒像冰崖上淬過風雪的高嶺之花,引人採擷罷了。
眼見著那斑駁的窗紙上映出兩道錯落的人影,他神色未變,像是毫不在意一般。
他不緊不慢地踱步向草屋走去,兇悍的魔息卻早已瀰漫的到處都是。
「阿嫂,好疼。」
「幫我,幫幫我。」
破舊的木門壓根掩不住春色,一門之隔,他聽見與那道他幾乎全然相似的嗓音,低喘著,說著不知廉恥的渾話。
不知羞恥!
無由來的火氣竄上心頭,他抬腳一腳,塵煙四起,本就搖搖欲墜的房門頃刻間化作一堆碎木片。
失去了房門的阻隔,房內的景象霎時間一覽無餘地暴露在視野之中。
半根紅燭下,身著冷白孝服的人長腿微微敞開端坐在床邊,青年跪在他身前,奮力地喘息著……
側頸青筋條條暴起,猙獰的魔紋蔓延道下頜,理智仿佛瞬間被無名妒火燃燒殆盡。
不是正人君子麼?
不是正道仙尊麼?
不是對他厭惡至極麼?
多年積攢下來的暗恨與怒意被這一副畫面輕而易舉地點燃,他只覺得,渾身如同岩漿灼燒,無處發泄的滔天憤恨充滿了四肢百骸。
眼底瞬時溢出一片猩紅,兩步並作一步,他幾乎是瘋了一般的沖了進去。
陰鷙目光鎖在那人身上,一腳踹翻了那人腳邊跪著的青年,青年倒在地上,露出一張與他毫無區別的臉來。
這愈發激怒了他,遍布魔紋的粗壯長指卡住下頜,一條腿半跪在床榻上,將人鎖在身下,近乎粗暴的撕咬了上去。
「別人伺候著,舒服麼?」
「不是厭棄、憎惡我麼?」
「那怎麼還對著這張臉心軟?」
「師……尊……」
咬牙切齒的兩個字落入耳畔,血腥氣瀰漫在唇齒間,咣啷一聲,銀白長劍猛地砸在腳邊,全無往日纖塵不染的孤高。
裴……夙……
熟悉的氣息被放大數倍的感官強烈地感知著,多年壓在心底的愧悔、思念瞬間傾斜而下,如同翻天巨浪,將楚霜衣吞沒在其中,窒息的裹挾著,推搡著。
楚霜衣顫抖著,單薄的脊背抖得不成樣子,眼前鮫紗不知何時已被淚水濕透,驚愕的低喚甫一出口便被暴戾的唇%舌碾碎。
他這副隱忍顫抖的模樣卻反而激起了裴夙的怒火,緊實的手臂向下而去,將人猛地一提,推倒在冰涼的被褥上,隨即追纏上去。
脆弱的床板不堪重負,發出一聲脆響。
肆虐的魔息侵入經脈,勾起陳年舊患,猶如鋼刀插入胸膛,翻絞不停。
冷汗霎時間浸透了衣衫,楚霜衣再難忍受,一巴掌落在裴夙的臉上,悽厲怒喝:「裴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