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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霜衣抬手一掀茶蓋,被手上濃濃的藥味熏得頭暈腦脹,低聲問道:「那魔劍現下封印在何處?若是魔族真有此心,恐怕對魔劍也有覬覦之心。」
他本以為魔劍會在一處兇險秘境,卻聽宋元正悠哉道:「霜衣忘了,魔劍不正封印在浮光山劍冢內,說來這一代弟子又快到行濯劍禮的時候了。」
濯劍禮?魔劍?
楚霜衣的臉色霎時間白了。
濯劍禮是浮光派歷代弟子進入劍冢挑選佩劍的儀式,既是人挑劍,也是劍挑人,自此後,弟子們才算是真正有了屬於自己的佩劍。
最重要的是,就是在這次濯劍禮上,裴夙因為身負魔骨的緣故,竟然打破了封印,取出魔劍,而他也受魔劍中千年魔氣的影響,凶性大發,一連斬殺數名弟子祭劍。
魔劍浴血,裴夙手上沾染了同門的鮮血,一身魔骨覺醒,自此墮入魔道。
濯劍禮,在原書中,就是裴夙入魔的開端。
楚霜衣壓下心底的戰慄,詢問道:「師兄,濯劍禮定在了哪一天?」
「下月十六,在破岳峰。」宋元正順口答道,隨即想起什麼似的,臉色一黑:「我記得你那個逆徒也在這批進入劍冢的弟子中吧,到時候別帶出一柄妖劍,枉費你在他身上付出的心血。」
「不會的。」
不會帶出妖劍的,要帶也是魔劍……
楚霜衣腦子裡養徒弟的那根弦瞬間繃緊了,捏在茶盞上的指節微微泛白,他儘量用平常的語氣問道:「師兄,我在林溪村帶回一隻受到魔氣侵蝕的樹妖,剛剛化形,可有在短時間迅速壓制魔氣的法子?」
就聽宋元正沉吟片刻,道:「一時半刻倒真想不出這樣的法子。」
「霜衣,你且先回故柳峰安置樹妖,容師兄好生查查。」
楚霜衣點點頭,又道了謝,這才起身離開。
下月十六,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指望徒弟短時間融匯玉清心法是不可能了,看來只能另尋他法。
後山的寒潭雖然見效慢,到底也能將魔骨壓制一二,今晚就讓徒弟去泡寒潭。
「師尊。」
楚霜衣打定了主意,一臉凝重地踏出戒堂,就聽到徒弟沉穩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他立時又難過起來,徒弟若是真在濯劍禮上覺醒了魔骨,可就沒有退路了。
第15章
徒弟的事情實在太讓楚霜衣憂心。
回到六清齋,他在寒玉榻上足足躺了半刻鐘才沉沉睡去。
等他從甜夢鄉中清醒,已經是夜半時分。
還得教徒弟練心法、泡寒潭呢,他怎麼就睡到這個時候了!
楚霜衣懊惱地撈起衣裳,深覺自己是一個失敗的男人,還是一個躺到床上就自動全身癱瘓的失敗男人。
胡思亂想的功夫,他已經站到徒弟的房間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叩叩的敲門聲在這夜半三更的六清齋格外鬧人。
「裴夙、裴——」
他還沒叫完名字,門就被迅速打開,甚至帶起了一陣風。
「師尊,有事?」
徒弟熾熱的體溫迅速蒸發了夜間的涼意,烘烤著楚霜衣的面門,好像完全沒有衣物的隔絕。
「怎麼不穿衣服?」楚霜衣不自然側過臉,小聲地說。
「小蘇他習慣趴著睡。」
裴夙的嗓音沉靜如水,全然沒有被突然叫醒的迷茫與懵懂。
月光落在他飽滿的胸膛上,映出一點水淋淋的口水印,他的臉隱藏在黑暗裡,看不出什麼情緒。
楚霜衣對於眼前這些越界的畫面一無所知,為了躲開徒弟火熱的身體,他負手轉過了身,背對著人道:「裴夙,穿好衣服,為師要傳授你心法。」
裴夙眸中飛快地划過一抹疑似失落的神色,「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去穿衣裳。
楚霜衣後腦勺一涼,心裡止不住地嘀咕,這是起床氣麼?
自己這個做師尊的大半夜爬起來教他心法都沒生氣,他這個徒弟是怎麼敢的!
逆徒!逆徒!
一直到寒潭邊上,楚霜衣都憋著氣沒理他。
師尊不說話,裴夙也不主動開口擾人清靜,師徒倆沉默地走了一路。
「把這個吃掉。」楚霜衣手掌一翻,手心裡赫然是一粒小小的黑色的丹丸。
「煉體丹。」他下意識解釋了一句,免得徒弟誤解。
他閉關時在浮光派的古籍上看到過,修士若是無法抵擋寒潭寒氣,可用煉體丹輔之。
煉體丹是修真之人初次引氣入體之後服用的,有洗髓易筋之效,實際上無非就是增強體魄,更便於承受天地之力罷了。
可他早過了那個時候了
裴夙看了看那粒小小的丹丸,又掃了一眼月光下師尊瓷白的側臉,毫不猶豫地吃下了那裡煉體丹。
「脫掉外袍,下水。」楚霜衣又吩咐道。
裴夙的目光落在那汪泛著寒氣的幽潭上,沒了寒玉榻鎮壓寒氣,寒潭內的寒氣已經蔓延到柳林中。
附近裸露的地面上沒有一株花草,遍地都是冷白的冰霜。
縱使穿著衣裳,凜冽的寒氣還是洶湧地刺穿了衣物皮肉,冷到了骨子裡。
裴夙仍然沒有遲疑,緩緩地退去了衣物,邁入寒潭之中。
冰涼刺骨的潭水沒過胸前,冷冽的寒氣直往骨頭縫裡鑽,裴夙額角的青筋暴起,他水下的身體好似完全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