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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眼見著楚霜衣被吸引了注意力,那只是手就要收回,黑瞳中一抹陰毒轉瞬即逝,他不顧地上的碎瓷片,當即膝行上前,仰頭望著人,一把握住楚霜衣的手自行將側臉貼了上去。
這一幕落在邵玉書眼中簡直詭異至極,眼前這人與他記憶中的裴師兄截然不同,但楚仙尊卻好像毫不在意一般,實在驚悚。
夜風吹了半晌,裴夙身上微涼,楚霜衣察覺到手上異樣的觸感,徑直忽視了那兩名弟子,目光重新落下來,輕輕摩挲青年的額角、臉側,佯裝呵斥道:「夜裡風涼,還跪著做什麼?」
青年聽訓也不惱,反而笑了一下,緊緊地把楚霜衣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就著這個姿勢起身,見楚霜衣流眼裡露出一點抗拒,立即委屈地開口道:「徒兒日思夜想,終於盼得師尊傷愈出關,有所冒犯,還望師尊諒解。」
他說這話時,手也沒有鬆開一分。
楚霜衣好似又被他說的歉疚不已,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抽回手在他肩頭拍了拍。
隨即視線越過青年,去看不遠處的那兩人,那兩人均著浮光派弟子服飾,而房內的陳設不知何時也已經悄然變化了。
楚霜衣頓時心下瞭然。
他踱步繞到二人身燒,又看了眼徒弟孤單單的身影,淡然道:「身為浮光弟子,巡守鬆懈,口出惡言,折辱同門,數罪併罰,自往戒堂領罰吧。」
兩人正要辯駁,突然臉色一白,紛紛握住手腕跪伏在地,邵玉書凝神看去,只見那兩個弟子腕間升起縷縷白煙,竟是硬生生烙印出了一個「刑」字。
「弟子這就前往戒堂受罰。」兩個人慘白著臉,連忙互相攙扶著退下了。
裴夙背對楚霜衣而立,方才兩名弟子被處置時,眼裡流露出的快意與狠厲,楚霜衣自然全然不知,倒是把邵玉書看的膽戰心驚,臉色白了又白。
楚霜衣回身一看,裴夙年輕的背影暴露在燈火下,孤零零的。
他皺了皺眉,明知這並非裴夙,卻還是不忍心見他受苦,開口道:「為師特意提前出關來看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
聞言,裴夙陰沉的臉色隨之一變,轉身的一瞬只剩滿臉的恭敬,他徑直走向楚霜衣,目光流連片刻,自然道:「師尊提前出關,難免有些乏累。孩子,不如還是徒兒來抱吧。」
楚霜衣擺擺手,注意力又落回懷裡的孩子身上,孩子已經安然入睡,手指無意地抓著楚霜衣胸口的墨發,恬靜的睡顏倒是有幾分可愛。
他輕輕摸了摸孩子溫軟的臉,不覺間放軟了語氣道:「這孩子……」
「師尊喜歡麼?」溫熱的氣息猝不及防從耳後撒落,激的楚霜衣耳根一紅,循聲看去,正對上青年微亮的黑眸,對視間含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第62章
透過這雙烏黑的眼睛,楚霜衣似乎看見了十七歲那年的裴夙,正是青春肆意的年紀,如同庭前玉樹,只是尚未來得及生根便被自己連累墜入魔域深淵。
楚霜衣伸手觸碰他的臉頰,喃喃道:「裴夙……」
青年貪婪地注視著楚霜衣,察覺出他的落寞是很容易的事,唇邊笑意更甚,「師尊,徒兒就在眼前,師尊還在想著誰?」
一瞬間,青年眼角淌出兩道粘稠的黑血,五指成爪,烏黑的尖爪徑直抓向楚霜衣小臂。
楚霜衣反應極快,一個閃身避開尖爪,右手抱著孩子,左手召出純鈞抵抗,尖爪打在劍身爆出錚錚劍鳴。
數招之下,假「裴夙」不敵,被劍氣擊退數丈,尖爪在地上留下血紅的長痕。
楚霜衣縱身而上,霜色長劍抵在假「裴夙」頸邊,神情漠然,逼問道:「冒充裴夙,何人指使?」
「師尊錯了,」假「裴夙」雙瞳渙散,臉上掛著兩條黑色血痕,他一把抓住純鈞,縱使被純鈞劍氣所激盪顫抖不止,仍然扯出一抹猙獰的笑,「徒兒正是裴夙啊……」
話音未落,假「裴夙」瞬間暴起,尖爪格開劍身,再度襲來。
「執迷不悟。」
楚霜衣冷哼一聲,順勢鬆開純鈞,劍身覆霜映出冷硬的眸子,他兩指併攏反向一拉,純鈞似有靈識一般隨之飛來,一劍封喉,再度回到楚霜衣手中。
剎那間,假「裴夙」化作一縷黑霧飄散。
陰風驟起,不知何時起的霧轉眼間已經遮蔽了月色,濃霧中數條細長的黑影漸漸圍了上來。
「是邪祟!」邵玉書一眼認出這就是他昨夜遇到的東西,一把扯過小裴夙拉到身後,高叫道:「仙尊小心!」
重重濃霧間,楚霜衣單手執劍,穩穩托著孩子,手中的純鈞早已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魔使既已來此,何故藏頭露尾?」
話音落地,空中一道道沉悶的破空聲陡然響起,楚霜衣揮劍閃躲,躲避不及間箭矢劃破衣袖,露出一截小臂。
耳邊刀劍相交的錚鳴聲接連不斷,在濃霧中,悶悶地響。
這樣消耗下去不是辦法,他得保證邵玉書的安全。
楚霜衣豎劍在胸前,灌入靈力,數道青色劍影在半空總浮現,純鈞劍身一震,劍影沖天而起,濃霧瞬間被滌盪一空。
濃霧散去,風卻未止。
「仙尊——」
邵玉書一劍斬殺眼前的邪祟,眼前驟然明朗,顧不上其他,拉著小裴夙立馬轉身去尋楚霜衣,卻突然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