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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醫院高級病房的公共衛生間,整體呈現一種啞光的淨白色,這讓它看起來更像是某種聖堂而不是衛生間。
因為高級病房內都有獨立衛生間,這個區域的衛生間也少人光顧。
唯一緊閉著門的隔間靠後排,余讓坐在沒有打開的馬桶蓋上,手中拿著他的便攜光腦。
他關閉了光腦的信號源,坐在馬桶上試圖尋找對他而言的平靜。
口袋內的東西都被拿了出來,整齊地擺放在他的大腿上。
——李維拿來的阻斷藥、在醫院購買的奇怪口味能量棒、一把摺疊小刀、一個點火器、一包壓縮酒精塊。
余讓低著頭端詳自己的光腦,被當做備忘錄的頁面上,已經寫下了很多字——[自殺計劃表:1.割動脈,失血過多而亡。(可能造成的後果:沒死成;被社區特別關注;送入基因糾正科、腦科或神經科,修正腦內紊亂分泌的神經質地、恢復受損的海馬神經元,或者隔絕負面記憶產生的情感;被強制進行精神療愈,離開熟悉的地方,搬到集體環境居住,參加互助會,每天面對很多不同的人。可行情況:避開人群、艾麗以及各種智能設備,在遠離醫院的地方進行。可行性弱,不建議。)
2.上吊,窒息而亡。(結果同1。)
3.高空墜亡。(結果同1,以及可能會砸傷無辜路人。)
3.縱火。(可能造成的後果:燒到一半被救了;對周圍人和事物造成危害;醫院強制救治,價格昂貴;因縱火罪入法庭,被判刑,失去一定自由;可行情況:不可行。)
4.餓死。(劃掉。)]余讓盯著這幾行字看了一會兒,皺著眉把第四條刪除。
他躬著身子坐在馬桶蓋上,視線滑到大腿上放著的摺疊小刀上。
這個刀很鋒利,余讓在購物網站上購買了無數把刀,從剁骨刀到剔骨刀都有,這把摺疊小刀因為小巧方便被他隨身攜帶。
摺疊刀買來時算不上多鋒利,余讓買了好幾個磨刀石,無聊時就磨一會兒刀子,到如今這把刀已變得異常鋒利。
余讓看摺疊刀,收回目光,在光腦備忘錄上寫道——[4.用摺疊刀割開裴希的頸部大動脈。]-數分鐘前,這個喜好穿各種款式白西裝的男人,讓他的秘書官找到了余讓。
他在兩個採訪的空隙間抽出時間,告訴余讓——請讓阿德加內艦長留在你身邊。
余讓的油鹽不進,讓裴希上演了一出標準的先禮後兵戲碼。
裴希的秘書官在裴希微笑不語的暗示下,告訴余讓,說他們調查到了余讓製作的遊戲,他房間裡一台昂貴能耗過大的伺服器。
秘書官說:「余讓先生你好,阿德加內艦長一旦離開了你身邊,我想你應該沒有錢再去維護這台昂貴的伺服器了吧。不得不說,你很有製作遊戲的天賦。」
「我是指,你做的兩款關於異界的遊戲都很棒。第二款製作的場景更加逼真,想必耗費了你許多精力吧,它屬於你的夢想嗎,我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有人有形形色色的夢想,我覺得非常棒,雖然我只通過快照看過一些遊戲內的場景,但仍舊相信它未來會成為遊戲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如果未來遊戲能上線的話,有機會的我都想去進行一次異界旅行。」
「……」
「如果你拒絕在那斯境內照顧阿德加內艦長,我們將非常遺憾地會因你經濟能力不夠,而停止你的伺服器維護。」
秘書官笑面虎似地進行了近似威脅的話語。
在一旁但笑不語的裴希才接過話題,笑道:「請不要覺得我對你有惡意,我過去也在星際巡航隊服過役,我只是非常關心加內艦長的安全。我也對你的遊戲非常感興趣,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為有夢想的人付出一些金錢上的幫助。」
這意思是,如果余讓願意聽他的話,他可以給余讓一筆足已支持伺服器維護的金錢。
余讓聽完後只沉默不語,在幾秒後他抬手,把面前擺放的加落澆到了裴希的臉上。
加落的顏色很深,因為豆子成熟後會直接從樹上落到地上,濺出一圈黑褐色的痕跡,故而名字才有個落字。
這種會重染色的飲品,從裴希的臉上滑到西裝上,留下了片片滑稽的深褐色痕跡。
余讓在裴希和他的秘書官都沒反應過來之前,甩甩手,面無表情地從休閒區離開了。
他走到公共衛生間,找到靠里的單間,反鎖上門,坐在馬桶上安靜了一會兒,也沒有總統的護衛人員來把他拷走。
余讓心中冷嗤——[好了,接下來這個自我意識過剩的男人,可以自我腦補,我敢這麼大膽在公共區域潑他加落的理由是,我絕對會把艦長留下來做我的倚仗。這至少也合他的意了。]-余讓繼續在備忘錄中補充分析寫道:[可能造成的後果:刺殺總統失敗,被裴希的護衛隊直接殺死;刺傷成功,裴希會第一時間得到救治、不會死亡,被裴希的護衛隊殺死;沒被護衛隊殺死,被抓起來,因刺殺總統進入法庭,面臨長期監禁,或額前葉切除手術,或流放至垃圾星等。]余讓寫到這兒抬了抬手,他摘下眼鏡放到自己大腿上,翡翠一般的綠眼睛眯起來看了會兒這行字,他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又繼續寫道:[可行情況:在這個人再出現在我面前惹我時。]余讓頓了頓,進一步分析:[好處?概率不是很高的我的死亡,以及被動脈噴射出血液弄髒白西裝的裴希。]余讓想到這兒,扯了下嘴角。在可行情況處又補充了一句[不到不得不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