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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的手微微增加了一點力氣,阿德加內回神看過去,不解。
余讓手指用力往剛剛擦乾淨淤青的創面按下去,他平靜問道:「疼嗎,艦長?」
阿德加內搖頭。
余讓收回自己的手指,他拿帶有消毒作用的紙巾輕柔地擦了擦阿德加內脖子上的淤痕。
阿德加內抿了下唇,低笑了聲:「這是個小傷口,確實算不上疼。」
余讓嘆了口氣,他把紙巾拿回來,扔進垃圾桶里,飛船開始震動起來,啟動的顛簸感,讓余讓晃動了下身子。
阿德加內提醒:「坐直,身子往後靠,雙手扶住扶手,余讓。」
余讓依言靠回椅子上,等飛船平穩移動後,余讓解開綁住自己的安全扣,他側身俯靠阿德加內:「你覺得哪裡疼?」
「……」阿德加內不理解余讓為什麼要反覆詢問。
余讓冷靜地問道:「之前在娜芮爾那兒做過類似與負面情緒隔離,之類的手術?」
阿德加內沉默了一會兒,他看著余讓,覺得對方好像有些不一樣,他說不太清,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告訴過余讓,自己確實做過類似的手術。
他變得有些謹慎:「從蟲災星回來之後,因為類似情緒影響我的行為,所以做過手術。」
余讓注視著阿德加內的臉,好一會兒,他抿唇,露出個淡淡的笑容:「艦長,別緊張,你有些緊張。」
「你……」阿德加內頓了頓,他幾乎想問,你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什麼,他忍住咽回了這個問題。
過去不理解裝傻的意義,後來突然理解站在懸崖上的人,會故意假裝聽不到風聲的感覺。
阿德加內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了起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余讓問:「在蟲災星遭遇了什麼。」
「為什麼需要知道這些?」
「為了了解你,可以嗎?」
阿德加內略有些驚訝地望過去:「我以為……」他停住。
「嗯?」
阿德加內悶笑了聲:「你暫時還是更喜歡女性的性別。」
「噢,這個啊……」余讓扯了下嘴角,「在你救了我命之後,我突然覺得喜歡男的也是個不錯的決定。」
「……」阿德加內覺得余讓在講一種他不理解的笑話。
隔了好一會兒,他突然笑了兩聲:「真的嗎?那真不錯。」他自語般,「我或許早該多救你幾次?」
余讓沉靜地看了會兒艦長,繼續問道:「所以,艦長在蟲災星遭遇了什麼事情?」-
阿德加內很難能感同身受地具體描述當時的經過,以至於讓他說的時候有些像是在誦讀課文和資料書。
他說,他掉落在蟲災星,被蟲子和垃圾包圍了大概兩個星期的時間,有當地拾荒人翻到他所掉落的空間。
然後他就被挖走了眼睛。
那個蟲災星人的智慧程度比較低,他以為阿德加內身上還有什麼寶貝,準備開膛破肚一一挖出來。
「我告訴他,我心臟處裝有一個比眼睛值錢上千倍的礦石,如果暴力拆下來的話,會產生強烈的脈衝爆炸,至少能夠炸毀他半個星球。但若我是因為生命耗盡而自然死亡之後,他就能夠安全取出那顆價值連城的礦石。」
「之後他把我撿回去,關在一個撿來的小籠子中,等待我的死亡。」阿德加內抬手比了下大小,「這麼大,我只能擠在裡面,完全不能動。」
「他的智慧程度很低,在蟲災星靠拾荒活,平時生活在一個地下五十米的洞中,洞裡有他一家十幾口人。」
「……他很難把我當成他的同類。」
「他有一個三歲多的小女兒,會經常在籠子前觀察我,會偷偷給我一些腐壞的食物。」
阿德加內沉默了一會兒,他側頭看了余讓一眼。
他的情緒很古怪,講這些事情如同在講別人的故事一樣平靜。
他遭受過什麼創傷嗎,他應該去恨什麼人,應該做出一些報復的舉動嗎?好像不應該。
阿德加內甚至笑了聲:「她喊我小狗。」他沉默,又笑,「如果我因為疲倦和身體營養不足而陷入昏迷,她會用繩子或者石頭把我從昏睡中打醒,逼迫陪她玩。」
他搖頭:「他們的認知,沒有辦法把我當成同類。我甚至無法以虐待罪,把他們關到聯邦監獄。」
阿德加內說著沉默了好一會兒。
隔了許久,他感覺自己心臟處好像出現了個空洞,有風呼嘯著穿過。
雙眼也開始脹痛了起來。
余讓的手指輕輕地碰到他的臉頰,摸到他的眼睛:「然後呢?」
「我……」阿德加內呼吸突然急促起來,他好幾次張嘴都沒有說出話來,好像突然失去了聲音。
他輕咬著牙,艱難地開口說道:「然後……我通過小女孩拿來的一個損壞了信號發射玩具,偷偷修了很久,又向外發送很久的信號……等來了正在附近星域巡航的阿波羅號。」
阿德加內笑了聲:「運氣不錯,這個隨機的信號沒有發送到星盜的飛船上。我得救了,就離開了那裡。」
阿德加內想了想,補充道:「我也沒有……對他們做什麼。」
「他們……也沒有什麼錯,是不是?」
「我……」我也……
阿德加內思維阻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