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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讓略顯煩躁地嘖了一聲。
他年初畢業剛回國,在家休息了一段時間,和自己師兄準備籌備開一個諮詢室,前期工作跑了不少,籌備資料也花費了時間和精力。昨天晚上和師兄一起參加了個酒局,喝了幾杯,回家已過零點,又整理了下自己手上患者的資料,洗了澡困得倒頭就睡著。
余讓頓了頓。好像中途夜裡醒了一趟,上廁所正好碰見余穗,馬上要高考的妹妹撓著頭髮,說他整天熬夜當心猝死。
他抬腳故意碰了下余穗的小腿:「還是擔心你未來進工廠打螺絲的事吧。」
余穗吱哇叫,覺得他心理學學得都是狗屎,她正在學習的關鍵時刻,需要的是信心和鼓勵,怎麼能這麼跟她說話?!
余讓沒搭理她,趿著拖鞋回房間,拖鞋一踢,往床上一倒,睜開眼睛,就到現在這兒了。
[真該讓你去當神婆,這麼准,給人算命得了。]余讓想到妹妹,嘆了口氣。
[別以後真的進廠打螺絲了,爸媽還得拿養老錢來補貼你。]余讓抿了下唇。
想到家人,神色柔軟了一瞬。
[爸爸媽媽肯定會傷心,希望不要影響到余穗高考。再過幾年就會好些,余穗是個好孩子,他們會走出去的。]余讓坐在床沿邊:[買了保險,意外猝死應該能賠。師兄也會替照看會兒爸媽和妹妹,關注他們的精神健康,有穗穗在,應該還好。]余讓輕呼了一口氣,他伸手搓了把臉。低頭看自己的手掌,看見這具身體消瘦的胳膊,苦中作樂:[嘿哥們,你看起來這麼瘦,受了不少苦吧,我鳩占鵲巢了,有什麼心愿想我幫你完成的嗎?]余讓又搖了下頭,透過治療儀器的屏幕,與裡面的自己對視起來。
還是有些茫然。
但也沒有什麼解決辦法,走一步算一步,猝死既然沒死成,那繼續好好活著,或許還可以存有什麼未來和家人相見的機會。
余讓收回目光,漫無邊際地想,或許自己身體裡這哥們和自己換了個身體。
那也還可以,父母都是善良的人,穗穗雖然有些任性,但也是個善良的姑娘,他們也會善待這個突然到兒子身體裡的人。
余讓伸手撓了撓額角——或許會先找大師做幾場法事。
余讓滿腦袋亂七八糟的想法,完全無法整理起一系列有邏輯的問題和答案,漫無邊際地放空了幾分鐘後。
斜對角的那扇白色的門被打開了。門向上隱進屋頂牆壁里,余讓眨了眨眼睛,很好奇這個世界的科技程度。
從屋外走進來一個穿著花邊白襯衣的女人,她一頭紅色的頭髮整齊地盤在腦後,手中拿著一個黑色的板子。
這個女人長得挺高,目測一米七五以上,短靴走路噠噠清脆,利落幾步就走到余讓面前。
她看了余讓幾眼,神情很難形容,迅速收回目光後徑直點開余讓面前的治療儀:「你覺得這麼樣。」突兀地問道。
[這應該是個負責治療我的醫生。]余讓心想,嘴上緩慢地嗯出了一聲,還在猶豫自己該說感覺身體恢復還不錯,還是直言自己失憶。
他不太能判斷這個醫生的友好程度。
還在判斷間,外面又走進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穿著的衣服和女人看起來是同系列,不過他胳膊上掛著外套,金色的頭髮及耳,身體筆挺,走路時氣勢逼人。
「……」余讓快速地看了男人一眼,在思考這個人會不會是主治醫生之類的?
主任醫生或者院長之類的?
余讓腦袋嗡嗡。
聽見女醫生喊了聲[艦長]。
余讓更茫然了。
「艦長,身體數據一切都正常,我先離開,有事喊我。」女醫生關閉了治療儀器,把帶進來的黑色板子夾在胳膊上,跟進來時候一樣又利落離開。
[這醫生看起來挺忙的。]余讓心想。
被叫艦長的男人走到余讓面前。他站定在余讓面前,陰影壓過來,余讓不自覺搓了下手指,他仰頭看男人,判斷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友好程度。
[看起來不太好,朋友都談不上?]艦長眼睛瞳孔的顏色很奇怪,銀灰色帶著金屬光澤。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眼珠的顏色,這讓他看人沒有溫度。
余讓和他對視了一會兒,艦長率先收回目光,他蹲下身,外套袖子落在地上,他沒管,視線看了床頭方向一會兒,又落到不知道哪個虛空,而後才又抬眼和余讓對視起來:「你……覺得怎麼樣?」
余讓頓了頓,遲疑:「你……」他拍了下自己身旁空餘非常多的位置,「為什麼不坐著再聊?」
「……」艦長沉默了片刻,低聲問,「你不介意嗎?」
「當然。」余讓頓了頓,在懷疑二人過去相識,可能自己和對方的關係算不上太好?
艦長沒起身,依舊蹲在余讓身前,雪白的衣袖堆疊在地上。
余讓分析了下對方的行為,而後沖艦長笑了下,眼睛微彎,露出牙齒:「你看起來……有些緊張,別緊張。」
「……」艦長盯著他。
余讓微笑:「我……大概因為病了?所以失憶了,艦長,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阿德加內抿唇。
余讓伸手扶住艦長的胳膊:「你別蹲著了,來坐過來,跟我說說發生什麼事情了,可不可以?」
余讓問:「我過去有過什麼冒犯你的行為嗎,如果有的話我對此感到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