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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揉了揉鼻樑,環顧了一圈這個狹窄的衛生間,視線又落回到自己大腿上的阻斷藥上。
他在光腦無信號也可以使用的百科頁面上,搜索了[安五類藥物],大致掃了一眼重度成癮以及臟器不可逆損害後,他關掉搜索頁面,返回備忘錄頁面,寫下[5]。
[5.不服用阻斷藥,被藥物傳染成癮,讓器官受損。可能造成的後果:藥物傳染性不強,被傳染失敗;傳染成功,違禁藥物成癮,心理身體雙重折磨,器官損害;進入強制戒癮中心,康復或者無法康復……]余讓寫到這兒頓了頓,打開了光腦的信號源,準備進入星網論壇,查一下從戒癮中心出來人的情況。
如果始終無法戒除這種藥物成癮會怎麼樣,重新修復多巴胺分泌中樞的獎賞機制?
在余讓的認知中,物質成癮與大腦內的神經系統有密不可分的關係,這裡的醫學都可以精確控制多巴胺分泌,這種成癮或許也不會很難解決。
余讓剛連上信號,他的光腦就傳來了一條信息。
來自阿德加內的秘書官。
[李維向你發送了《那斯總統裴希的信息匯總》,請注意查收。]李維:[天哪,我的星網帳戶剛剛好像被盜了,沒有給你發什麼奇怪的東西吧?]這條信息發送自十分鐘前。
余讓盯著發來的文件名看了會兒,他沉默了一會兒,又感覺有些古怪,一些難以描述的情緒最終化為一聲嘆息。
他輕嘆了口氣,本來不想說,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覺得這些人的事情,跟他毫無關係。
他像是個在幕布前看電影的局外人,電影劇情再演繹得跌宕起伏,也和他的現實生活沒有任何關係。
他的人生目標,目前都容納在了光腦里一頁備忘錄裡面。
余讓躬著身子垂著頭,幾乎化成雕塑的幾分鐘後,他給李維回信:[剛剛裴希總統和我聊天,說希望我把艦長留在身旁,我不知道他有什麼目的。]-阿德加內的病房內,李維坐在靠窗的沙發上,他的耳戴式便攜光腦,投射出了個虛擬電子屏在他眼前,他剛處理完阿波羅號上發來的文件,就看見余讓回復來的信息。
他頓了下,心中勉強有了些安慰,這個冷漠自私的艦長伴侶,應該沒有私下和裴希達成什麼交易,故而沒有隱瞞二人私聊過的事情。
不過他還是不理解,為什麼艦長非要讓他把調查的裴希資料發給余讓。
雖說資料並不涉及什麼重大機密,但對方畢竟是一個星球的總統,把對方在星際巡航隊服役時,和當時巡航隊隊長發生婚外情的事告訴別人,這不影響巡航隊的形象嗎?
李維快速掃了一眼,剛剛進行了八分鐘深度睡眠後,又醒過來的艦長。
阿德加內的臉色,比他剛進病房時看起來好了一些,雖然仍舊臉色蒼白,但神情已經恢復到以往平靜沉穩的模樣。
李維對阿德加內說:「艦長,你是否要換個星球進行療養?那斯的冬季有八個月,我或許應該找一個春季漫長的星球?溫度和氣候適宜,對身心有益。」
阿德加內尋著聲音的方向側了下頭,他有力氣和人開玩笑了:「我眼睛看不見躺在床上,先生。」言外之意,我看不見也出不去只能在室內,冬天和春天對我來說有什麼區別呢?
「……」李維沉默了一下,補充,「隨時可能恢復站起來。」
阿德加內的電子音中帶上了些笑意:「好的。」不知是同意換個更宜居的星球,還是同意自己隨時會恢復。
醫療官娜芮爾打斷了二人的對話:「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建議轉移。我待會兒往阿波羅上發送假期申請單,李維記得給我通過,我需要留下來觀察艦長體內藥物情況。」
李維沉默:「如果你離開阿波羅號,所有人都知道你只會在艦長身邊,也知道他身體又出現了糟糕的情況。如果不是特殊情況,我們現在都不應該出現在艦長身邊。」李維咬了咬牙,「如果余讓能更好的照……」
他話沒說話,被阿德加內打斷:「李維,這不是誰的責任。」
李維吞下剩下的話,因為病房內氣氛一時僵住,他換了話題:「剛剛余讓發信息給我,說裴希和他聊天,說希望他能留下艦長,他問我裴希的目的。」
阿德加內問:「你怎麼回復他?」
「我還沒有回覆。」李維道。
阿德加內想了想:「你把你的光腦給我。」
「……」李維不解。
阿德加內說:「我來和他解釋。」
李維摘下耳上的光腦,解開了光腦使用者的限制,設置成艦長可以使用的模式,幫艦長戴到了耳朵上。
阿德加內聽完李維和余讓兩人、包括系統信息在內的五條對話,他想——跟誰聊天都很簡單明了。
果然不喜歡聊天啊。-
阿德加內回復余讓的信息:[你可以看一下,我剛才發送過去的裴希的調查信息,上面包括了他從出生到今年49歲的大部分經歷。]阿德加內想了想匯總信息的冗長,又解釋道:[他出生在礦區,經歷了三次婚姻,第一次婚姻讓他從礦區破格推薦入了當地的星際巡航隊,他在星際巡航隊伍服役了八年,其中離了婚又和巡航隊的隊長結婚,這讓他離開了巡航隊,進入了那斯的政治圈,而後又因為長期異地的理由離婚,迎娶了他的第三任伴侶,也就是他現在的妻子。]阿德加內緩慢補充:[一位家庭富裕的女士,那斯至少有兩個礦區是她家的產業。這讓他有足夠的經濟實力,能夠競選總統。]-在公共衛生間馬桶上沉默坐著的余讓,低頭看光腦連續發過來的三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