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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家放年假放得早,四姨奶奶小年便開始休假,到了大年夜,也是她做主廚,陳三狗給她做副手,操持著做了夠一大家子吃的飯菜。
飯桌上,老太太終於憋不住,咳了幾聲主動開口說:「二春啊,咱們家老二又寫了信回來,我念給你聽?」
二春就是二姨奶奶,本姓孫,除了老太太還這麼叫她之外,已經沒有人再用這個名字喚她了。
孫二春用埋著頭的姿勢點頭,她別不開老太太叫她小兒子上戰場這一結,又想聽多年未見的大兒子在信上寫了什麼。
老太太有點失望二姨奶奶沒有變回以前的樣子,張了張嘴想再說點什麼,但還是只展開了信念:「母親、二姨娘……諸位過年好,不知此信能否在過年時刻送到,但還是給諸位拜個年……由於朋友與老師傾力相助,我提早完成了課業,拿到了結業證書,不日便將啟程回家……」
二姨奶奶終於抬起頭,激動地問老太太:「真的嗎?行兒要回來了?」
老太太也高興二姨奶奶終於願意和她交流,說:「信上是這麼說的,如果他寫信的時候就出發,再過兩三個月,他就能到家了。」
江家的氛圍總算是好些了。
第二日,大年初一,雖然時局動盪,又兵戎漸起,人們還是會說一句:「大過年的……」,抹了塵土哀事,投入到年的熱鬧中去。
陳三狗是第一次過熱鬧的年,他小時候家裡窮,村里人也窮,大家過年從來都只是給到家裡拜年的小孩幾顆瓜子便算了。
被賣掉後跟著父親四處行商,沒有定處,自然就不過人群的年。
江子霖作為家主,陳三狗作為主母,一大早就洗漱好了等在正堂。
三太太病著,江維家被二姨奶奶抱過來給江家主父主母拜年,江子霖塞給陳三狗一個紅包,示意他遞給江維家。
江維家快一歲了,爬的好卻不會走,說話也只能發出幾個嗷嗷的音節,此刻兩隻小手一把緊抓住紅包,竟然喊出:「娘!娘!」
陳三狗一愣,不知所措地望向江子霖,江子霖笑眯眯說:「這是維家喜歡你呢,要叫三弟妹聽見了,保不准要跟你吃醋了。」
二姨奶奶也笑,說:「是啊,你是維家大伯娘,他喜歡你哩!」
陳三狗看看江維家,白白嫩嫩的臉上是兩隻黑亮的眼珠,頭上戴著個虎頭帽,一晃一晃的,煞是可愛,於是他也彎嘴笑起來。
鄭有清、江維明、江惟嫣也相繼來拜年。鄭有清在江家這些日子,眉頭裡的愁苦散了許多,恭恭敬敬拜了年接了紅包。龍鳳胎剛出月包,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傢伙吐著奶泡被塞了兩個大紅包。
除了小輩之外,和江子霖一輩但年紀還小的二姑奶奶江挽玉也得了個大紅包。
她長得大了,卻一句話也不說,接了紅包就躲到四姨奶奶身後。
給小孩子們封了紅包,就輪到河西縣的各個酒樓商鋪的東家來訪。
江家雖然來河西縣不久,但這大半年來做生意也算是打進了河西縣的商圈,有生意往來的人家都趕著過年提著年禮來訪,江家自然要給這些人家來帶的小輩封紅包作為回禮,或者改天上門提禮拜訪。
這年一過,和縣裡的各家走了禮,江家算是真正在河西縣立住腳了。
年過的熱鬧,從初一到十五,被訪訪人不停歇的。
在年收尾的前一天夜裡,江子霖給陳三狗捏肩,說:「這些天辛苦你陪我接待這些客人,陪我拜訪縣裡的大戶了。」
陳三狗被捏的舒服,昏昏欲睡,迷瞪地說:「我想跟你一起,累我也高興。」
這句話把江子霖說的渾身都酥了,他心猿意馬往下瞟小妻子的衣襟,暗想這大半年長高了這麼多,怎麼這裡卻不長大的?
還沒想出個名堂,手就被陳三狗按住了,他說:「別捏了,換我給你按按吧?」
江子霖趕緊打住腦子裡的廢物,說:「我不累。」
說完覺得太生硬,又補充嘮家常:「昨天去吳東家家,過門檻的時候我看你也沒比我矮多少了,是到我耳朵了吧?」
陳三狗一下子清醒了,他支支吾吾說:「是……是嗎?我沒注意……」
他想,自從停了那個藥,我就突然開始長得很高,到江家時的裙子現在穿著不是袖子短了、肩膀窄了,就是裙擺短了、裙腰擠不進去了,會有女子長成我這樣嗎?
第22章 釜底抽薪
江子霖伸手把陳三狗捋直,自己也躺直了在他旁邊,應:「你看咱倆現在躺著,頭是一條線的,我也就比你長了只腳。」
他又想了想,覺著自己的小妻子好像是有點高了,「我算是高的,足有八尺二寸,這樣一比,你現在應當有七尺多快八尺了吧?」
陳三狗開始冒冷汗,他不擅長說假話,一輩子唯一一次撒謊就是賣身的時候說自己是個女孩,天曉得一個謊要用更多的謊來圓。
然而時間越長,他就越捨不得離開江家,捨不得離開江子霖,以往還想著要不要直接說出真相,現在滿腦子就只有怎麼才能不被發現。
江子霖又說:「尋常女子沒有長這麼高的,長到七尺已經算比較高的了,七尺快八尺……」
一番話說的陳三狗心口突突、喉嚨發緊,想張嘴解釋,卻發不出聲音。
江子霖話鋒一轉,說:「能人有異象,三丫你身高不同於常人,必然是有異於常人的才能,我何其有幸,能與你結成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