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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稍大的手掌摸到稍小的,十指相扣。
有什麼東西在兩人之間慢慢滋生,江子霖看著眼前離自己不超過一寸的月白色臉頰,上面綴著花瓣似的紅潤嘴唇,引著他不斷靠近。
呼出的熱氣碰到陳三狗的鼻尖,使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窗戶也恰巧被風吹開,咚地一聲喚醒了江子霖。
他冒出熱汗,憑意志拉開了距離,卻還是捨不得放開手。
就這樣牽著手,他說:「睡吧。」
其實陳三狗早就快睡著了,除了手上汗津津地有些不舒服,今夜的一切都令他安心、昏昏欲睡。
翌日,天剛蒙蒙亮,兩人就騎上了馬趕路,江子霖在前,陳三狗在後。
江子霖是抗爭過的,但陳三狗直白的以他腿腳不便為由拒絕了他。
陳三狗比江子霖矮了半個頭,為了騎快馬,只得緊貼著江子霖看路,貼的江子霖暗忖還好他在前面坐著,不然又要拼命掩飾自己的身體變化了。
這樣騎馬是快的,剛到傍晚,兩人就趕到了縣裡,陳三狗去客棧打尖,江子霖去衙門前揭榜。
原以為這樣的便宜事會很快被人買完,但江子霖趕到縣衙前,榜上甚至還剩下一百八十畝地。
江子霖看著眼熱,可他此次經營夏收,除去小匣子裡的本錢、收購的成本、請鏢局運送的成本等等,攏共淨賺了不到三百兩,若是全用來買下這一百八十畝地,剩下的錢就不夠他錢生錢,擴大生意了。
他暗自苦笑,百兩銀子,放在以前的金城,還不夠某些人家買件衣服的錢,現如今卻要算來計去,一分錢掰成兩分花。
又想到江家一大家子人現在都住在吳家莊,而剩下這一百八十畝地絕大部分都是吳家莊的地,江子霖最終還是揭完了榜。
在縣太爺那裡過了明路,辦完了手續之後,江子霖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和離書。
汪芮現在的精神狀態不足以支撐她同意或者不同意和離,汪家人至今也聯繫不上,所以江子霖只能寫了和離書拿到縣衙,讓縣太爺作證和離。
河西縣的縣太爺是個清官,也是個仁官,他問:「既然你妻子已經不能自理,她娘家人也不管她,你此時休了她,她之後又要怎麼生活呢?」
江子霖答:「我和離不是為了擺脫她,而是為了和我真正心愛的人在一起。即使和離,不再是夫妻,她也是我的表妹,之後我會照常供養她。」說完,又出示一份供養證明書。
縣太爺見這男子眉目分明,不似作奸犯科之人,遂點頭簽字。
事辦完了,江子霖回了客棧。陳三狗正試著熱水,要給江子霖洗澡。
江子霖趕忙避讓,說:「我已經大好了,可以自己來。」
陳三狗眨眨眼,把毛巾遞了過去。
江子霖還架起了一扇屏風,徹底被擋住了才開始脫衣服。
清洗著,他把自己和縣太爺處理的事都講了。
「那我們明日回家嗎?」陳三狗問。
「先不回,明日你與我再去一趟縣衙,咱們的婚事也要過了明路。」
陳三狗猶豫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會不會在縣衙暴露,畢竟從始至終,就不存在過陳三丫這個人。
於是他說:「不成婚,我也能對你好。」
江子霖動作大了,弄得浴桶里的水嘩啦啦響。
「你不願意和我成婚嗎?」
「不是……只是,我……」
一向好說話的江子霖聲音硬起來:「要成婚,要有正經名頭,咱們才能在一起,才更好。」
陳三狗本就是在猶豫,說不去也沒多堅決,第二日還是好好跟江子霖去了縣衙。
縣太爺問:「你是哪裡生人?」
陳三狗答:「陳家莊的。」
「睢縣的陳家莊?」
「嗯……」
縣太爺祖籍也是睢縣的,見著老鄉,免不了管起閒事。
「看你年歲不大,可是自願成婚的?」
陳三狗沒想到自己的身份沒被懷疑,反而是被關心起了人身安全問題。
「我……我是自願的……」沒什麼自不自願的,他原本就是自己把自己賣給了江家,除了江家,他也不知道還能去哪裡,或者說,有江子霖,有江家的大家在,他才不至於流離失所,才有了一個家。
既然如此,縣太爺沒再多問,給陳三狗登記為孤女陳三丫,嫁與江家江子霖,此事便過去了。
這是一樁事,辦完了,江子霖和陳三狗都鬆了口氣,不再壓著塊石頭,做起其他事來也鬆快不少。
江子霖仍沒有回家的打算,買了地,成了小地主,騰出了人力,解決了溫飽問題,江家不必再操心每日的飯食問題,但也僅僅是在溫飽線上而已,離原本的江家家業規模還差得遠。
此番來縣裡,看起來是匆忙,但江子霖早想好了來這裡要做的事,買地、和離成婚、考察商業環境,現只剩最後一樁事了。
第14章 夜來香
每個有歷史的地區都會形成固定的豪紳士族,河西縣也不例外。
河西縣在荒年裡過的不算差,因為靠近水源,即使別的地方乾旱,這裡也總能找到夠維持生存的水。
只不過災年難民湧入,才使河西縣跟著一起受了災。
虧得河西縣縣令以工代賑,令河西縣的鄉土豪紳興土木、辦活動,河西縣才能在接納大量災民的同時維持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