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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公子又語塞,他發現自己那些道理,真的沒法兒講。這件事情,哪有這麼嚴重,是兩個都不把名聲看得太重的人,相互開了一個玩笑。正因為謝寒梅潑辣不是尋常人,才有這些事情。算了,他就不該來這趟。
「江公子,麻煩你貴人做事一把尺子量到底,不要你的朋友作惡就是開玩笑,旁人反擊就是十惡不赦,老鴰笑豬黑,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成色?」謝寒梅起身,指指門口:「既要……又要……還要……你當我這裡是山神廟?」
江公子很少在口才上輸給人,狼狽站起來就往外走,再不走,一個「滾」字就要砸在臉上了。
他狼狽下樓,朵兒姐從裡面閃出來,關切道:「怎麼辦?若他真去報官,如何應訴?女子進了衙門,名聲就全毀了啊。」
謝寒梅收斂怒容,重新坐下,笑道:「只准他報官,不許咱們報官嗎?你忘了,樓下李姑姑就是李大人的親女兒,咱們本鄉本土的,難道還能讓個外來戶欺負了。再說,即便真對簿公堂,我也有話說,大不了陪他們銀子,反正茶葉已經賣出去了,馬幫已經搭上線了。」
之前最大的困難是朱家不做人,導致家裡茶葉積壓,生計受損。現在解決了這個最迫切的難題,再接著解決後續難題就是。
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日子,總是一個難題接著一個難題。
朵兒姐還是不放心,「不若把銀子退給他們吧。咱們平頭百姓,先低頭也沒什麼。」
「我不低頭。」謝寒梅平靜重複,「我不低頭。我已經料想到了最壞的情況,即便姓高的手眼通天,壓得縣衙只能拉偏架,那又如何?按律也不過是把賭資還給他,再當堂致歉,畢竟,賭局不是我出面組的。縣衙顛倒黑白,我就自梳,剛好拋頭露面做生意,走那風流寡婦的路子。」
「啪啪啪……」朵兒姐狠狠在背上拍了她幾下,「口無遮攔,呸呸呸!」
謝寒梅躲不過,掙扎道:「真的,我就是這麼想的。可惜了,沒法子嫁人,不能有個兒子。嗯……其實走到那一步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去父留子,剛好養個兒子養老送終,不用伺候男人了。」
謝寒梅一擊掌,覺得這真是個好主意。
朵兒姐看到的氣不打一處來,「我看你是失心瘋了,哪兒有隨意糟踐自己名聲的。沒聽說過寡婦門前是非多嗎?你不想想,那些守寡的人尚且被無賴踢門,你若未婚失了名節,流言就能殺人。旁人一個嫌棄的眼色,做作地不與你走在一處,當著你的面小聲嘀咕就不帶你玩兒,一舉一動都是針對你,到時怎麼辦?」
「涼拌!我這包子鋪,就是寡婦當家,已經這樣了,還怕什麼。」依江春的掌柜是李姑姑,她是寡居回娘家的,讀書識字,家境殷實,有個做小吏的父親,是灌縣當地富戶。花嬸子不是寡婦勝似寡婦,在後院總攬雜事。花嬸子有諸如心軟、糊塗之類的毛病,但幹活麻利、任勞任怨,只要不讓她管事。還有店裡的其他幫工,大多是寡婦或者事實寡婦,這年頭,只有失去丈夫這個依靠,才會出來做工。
「我沒讀過書,說不過你,我且告訴老爹、大娘,讓他們來教訓你。」朵兒姐終於意識到自己不是謝寒梅的對手,要請外援了。
淡定的謝寒梅也淡定不起來了,一把拉住朵兒姐,指天誓日的表示自己絕對不再招惹,嗯……就算對方主動招惹,也退避三舍,覺不出頭。
朵兒姐覺得,謝寒梅的退避三舍和常人的標準不一樣,生怕她引火燒身,決定今明兩天都跟著她,不許她單獨走動。
朵兒姐經過她親爹的拳腳,更深刻地意識到男人有多無恥,不敢把希望寄托在高高在上公子哥的良心。
這頭,朵兒姐擔心著有可能的天降災禍,店外,江公子魂不守舍往外走,走兩步卻撞到人。「抱歉,抱歉……」江公子拱手,卻發現撞到的是熟人。
「江兄?無礙否?」賀廣泰一把扶住人,看看隱沒在拐角處的依江春,嘆道:「我看你神色不對,怕你出事,跟過來看看,江兄不要嫌我多事。」
江公子擺擺手,輕聲問道:「女子活在世間當真如她說的不容易嗎?」
賀廣泰一聽,只當江公子上門責問,謝寒梅打了同情牌。雖知謝寒梅這樣的剛強人物,訴苦只是手段,但賀廣泰還是老老實實道:「女子立世比男子難,難很多。」
江公子苦笑,「枉我自以為聰明,卻被人說得插不上嘴。這事在我看來,高賢弟固然不對,謝氏也不全然無辜。」
「江兄把高賢弟當自己人。」賀廣泰乾巴巴道。
是啊,若是聽說有個人故意招惹良家,想看人家的笑話。江公子只是聽說,就把這人排除自己的朋友圈。可正因為是朋友的做的,才覺得情有可原,情不自禁就站在朋友的立場上看問題。
侯府自家內宅一團遭,江公子自己也是庶子出身,見多了內宅女子相互爭鬥,也忘了追究他們爭鬥的原因。她們爭的到底是夫主的寵愛,還是夫主寵愛之下的銀子、綢緞、炭火、吃食……
賀廣泰沒有江公子這麼深的感悟,他從頭看到尾,被江公子的態度點醒,大約知道局中兩頭都不是善茬。其實這事最好的解決方式是把它當成高手過招,勝負自決,他們這些外人不必摻和。
「賀賢弟此次回鄉要停留多久?」江公子突然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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