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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朵兒姐戳了戳弟弟的臉頰,果子越長眉眼越發俊秀,少年人的臉蛋嫩的和剛剝殼的雞蛋一樣。這兩年在依江春吃得好,長得高高的,卻因為年少,沒有成年人的魁梧姿態。少年清瘦的像一根竹竿、一支楊柳、一縷春風。偶爾聽說書先生講「陌上誰家少年郎」,朵兒姐都想在心裡接一句:「我花家少年郎。」
「姐,你不要瞧不起我啊,我哪裡不行了?」果子不服氣。
「你哪裡都行,千好萬好,有一條不好——他也在灌縣。」他,不用特意說明,朵兒姐帶著厭惡的「他」,說的就是花大,那個企圖把妻兒賣進髒地方,為自己換一筆賭資的爛賭鬼。他已經全然沒了人的心肝,那句皮囊卻又的的確確是親爹,讓朵兒姐和果子躲不開。
「不是被關進去了嗎?」果子下意識反問。
「只關了一個月,早就放出來了。剛出獄身子不好,不知道在哪裡鬼混,這段日子混不下去了,又在依江春附近徘徊。你不是說自己機靈嗎?怎麼沒發現?」
果子頹然得坐在地上,他有些泄氣,這個天殺的爹,怎麼不死在牢里?不是說牢里缺衣少食,犯人拉幫結派,怎麼就讓這麼個爛人活著出來了。
「怎麼樣?和我一起去成都府不?」
「不!」果子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泄氣是暫時的,他揮了揮拳頭,「我總能擺平的。」
朵兒姐不置可否,不說糟心的爹,說說同樣不省心的娘:「你如果當上掌柜的,娘拿店裡的東西,你怎麼辦?」
花嬸子幹活吃苦耐勞,可身上有兩大毛病,一是手腳不乾淨,二是和花大斷不開。她在後院做揉面的活兒,總會自己偷偷揪一團面出來留著。真不知道留來幹什麼?要是聰明的,你偷乾麵粉留的時間長,偷成品包子能填飽肚子,可偷麵團是為了什麼啊?朵兒姐是麵團引來老鼠來發現的,氣得啊!不僅氣她手腳不乾淨,還氣她連偷東西都偷不對。
花嬸子膽子小,只敢在自己經手的地方小偷小摸,她不敢動柜上的銅錢,不敢動昂貴的香菇干和五香粉,就弄這些不值錢的東西。朵兒姐下過幾次狠手,花嬸子卻振振有詞,覺得誰給東家幹活都這樣,是朵兒姐里外不分。
朵兒姐不願意和她娘說,自己與謝寒梅達成的默契,不敢說自己是有工錢、有分紅的。生怕親娘再拿自己的血汗錢,去填花大賭資的無底洞。
這又說到花嬸子的另一個毛病,補貼男人。
這個糟心的話題不能說,想都不能想。果子自認是個男子漢,一想到他娘是怎麼省吃儉用、小偷小摸省銀子補貼他爹,他爹一晚上就全部輸給賭場……一想就炸!世上怎麼會有他爹這樣的爛人?世上怎麼會有他娘這樣的瞎子。
果子不知該如何回復姐姐,不發一言跑出去。
幾天之後,李姑姑、李小郎和朵兒姐啟程,謝寒梅宣布由果子接任依江春的掌柜。
朵兒姐看了弟弟一眼,不知他是怎麼解決問題的,帶著疑惑走了。
謝寒梅大張旗鼓送走成都府開拓隊一行人,引得眾人嘖嘖稱奇。
食客們看著還要搭板凳才能高過櫃檯的果子,玩笑道:「小花掌柜,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把櫃檯換了。這櫃檯不會長,比你掌柜的還高!」
說完,店裡一片鬨笑聲。
果子走出櫃檯,團團作揖:「諸位父老鄉親、叔伯哥哥,果子這廂有禮了。咱們依江春小本生意,東家這些日子發了三千萬的橫財……」
話沒說完,又是一陣鬨笑打斷他。
「全花在成都府的分店上頭了,家底兒都掏空了,只要我這毛頭小子頂上。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諸位海涵、海涵。哥哥說的不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這掌柜的頭一個月的月錢,就請諸位諸位街坊鄰里一人一個免費的肉包子。多了我可請不起,叔伯哥哥們也不要宣揚,不然我這前三個月的月錢都要搭進去啊。」
店裡起鬨聲、拍桌子聲、敲碗聲響成一片,果子拿著簿子,一個人一個人的記名字送包子。其實,這些人他幾乎都認識,只是做出記錄的姿態,怕有人反覆領。都是街坊鄰里,這位大哥說他家裡老婆孩子五個人,就給他五個,他家的確五口人。不太過分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含混過去了。
有果子這掏自己腰包給東家鋪子拉生意的行為,依江春的生意又好了一波。總不能人人都來蹭這個免費的,都是熟人,不好意思的,總要捎帶買點兒別的。
依江春不是做大菜的酒樓、餐館,只賣包子、饅頭,後來加了麵條、混沌,總之,不是正經一頓飯。因此,價格都不昂貴,屬於尋常人家都能吃得起。
接下來幾天,果子都和幫工、雇員們一起吃飯,包子沒拿穩掉在地上,他撿起來拍拍乾淨,繼續吃,大喜事也不添一件新衣。這番作態,看在人眼裡,知道他是真把工錢搭進去了,才如此拮据。
食客們推測,那兩個被救的書生,肯定是給了一筆謝禮,但絕不可能是離譜的三千萬,而且都投進成都府的鋪子了,說不定連帶著把原來的家底都搭進去了。
看熱鬧的人又從賀家那裡打聽了確切消息,二十兩銀子讓賀家那邊非議了好一陣子呢,說謝寒梅沒有鄉性,救人還收銀子。
賀家本鄉本土的,說話再真實不過。原先還觀望著,準備下手的幾個盜賊小團伙,打聽來了確切消息,一口唾沫吐在牆角:「這做生意的就是會扯虎皮,三千萬,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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