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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未說完,龐嘉雯一根根挨過刺破手指。
左手五指巨疼,讓她神智清明了許多。
她看著雙眼通紅的白若瑾,慢慢撐著站起身來。
她將匕首扔在地上,清脆的聲響卻震得白若瑾胸口巨疼。
他望著龐嘉雯,見她面如死灰,眼中的光芒消失殆盡。
恍惚中,有什麼東西即將脫離掌控,讓他難耐地捏緊著手,讓原本止住血的傷口再次破裂流血,可他卻渾然不覺。
因為龐嘉雯居高臨下地望著他,淒絕一笑:「你說得對,你是人,你也會痛。」
「我沒有辦法愛你,也沒有辦法親手扼殺你。」
「所以……我不再奢望了。」
她說完,點燃了房間裡的坐墊。
一陣火光中,她恍惚地笑著,眼中卻空蕩蕩的,宛如漆黑的夜。
她這是要徹底放棄了……
連她最愛的那個白若瑾也不想找回來了嗎?
白若瑾心裡一急,瞳孔猛然一顫,仰頭就噴一口鮮血。
可這一次,龐嘉雯卻緩緩走進火光中,燃燒著暖炕上的一切……
白若瑾最後的視線中,就看到她坐在那暖炕上,晃動著雙腳,宛如一個正在玩火的孩子……
「不要……」
「嘉雯……下來……」
他的氣息極其微弱,身體卻重如千金,連往前邁動一步都不能。
他只知道越來越熱,當窒息感包裹著他的時候,他後悔了。
他不應該借著這個機會讓她正視自己的存在,明明已經告訴過自己要等待,要等待她玩夠了,玩累了,然後再把她拉回來的。
可是為什麼他會這麼心急?
為什麼?
白若瑾攥緊拳頭,鼻息間都是濃濃的煙燻味,他的眼睛被熏到睜不開了,於是他抓慌著,拼命地掙扎著,整個人瀰漫著一股深深的絕望和痛苦……
「嘭」的一聲,有人狠狠踹開了房門。
白若瑾聽見趙律撕裂般的聲音喊道:「嘉雯……」
……
魏王府里。
一盆盆血水和污水從房間裡端出去,端水的小丫鬟瑟瑟發抖,險些摔倒。
房間裡,高燒昏迷的龐嘉雯夢囈著,時不時抽搐著身體。
「師父……」
「師父……」
「澄澄……」
……
張朔替龐嘉雯包紮好,洗了手以後走出去。
廊下沒有點燈,趙律站在陰影中,眸色漆黑如夜。
感覺到趙律身上傳來陣陣寒氣,張朔嘆了一聲。
「她的外傷都處理得差不多了,高燒是因為體內還有催情藥的原因,大概要到明天才會退去。」
趙律一句話都沒有,他眼前全是龐嘉雯蒼白的臉,乾裂的唇,以及那雙好似浴血般的眼睛。
他衝進去的時候,大火已經燒著了她的裙子,可她一無所覺。
睜著那雙血眸,瞳孔里卻黑漆漆的,空無一物。
那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前世的她,那個在大火中等待死亡降臨的傻姑娘。
那時的她,是不是也是如此絕望,所以最終安安靜靜地等待著被大火無情吞噬?
趙律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感覺五臟六腑都是痛的。
他覺得自己做錯了,為什麼要顧及白若瑾一讓再讓?
為什麼時到今日還讓白若瑾有機會傷害到她?
這一刻,他無比後悔!
「師父……」
「師父,別丟下我!」
「師父,求求你,別丟下我!」
「澄澄,為什麼你不相信我?」
「為什麼?」
趙律眸光一痛,忍不住一把扯下臉上的面具,揉搓著易容後那半張臉,最終將那薄薄的一層臉皮揭下。
他憤然地將那些踩在腳下,使勁碾了碾才跨進房中去。
當他看到面色慘白,昏迷不醒的龐嘉雯時,小心翼翼地將她摟入懷中,一聲聲輕哄道:「嘉雯別怕,師父在這裡。」
「師父回來了,回來陪著你,以後也不會再離開了。」
「嘉雯,你聽得見嗎?」
「我是你的師父,我是江懷,我再也不會走了。」
江懷低頭親吻著她汗津津的額頭,嘴裡滿是苦澀,一滴滴眼淚從他的眼眶中跌落,與龐嘉雯的汗漬相溶,最後落於龐嘉雯的頸間。
走進來的張朔看到江懷如此失態,眸色一痛,忍不住幽幽一嘆。
「她今夜叫了澄澄十三次,叫了江懷二十六次。」
「君洛,你有沒有想過,倘若是江懷在她心裡分量更重,那麼趙律還能走進她心裡去嗎?」
「如果不能,那麼你現在做這些又有何用?」
江懷將龐嘉雯摟在懷中,小心翼翼像侍弄什麼珍寶一樣。
過了許久,他抬頭,睜著紅紅的眼睛對張朔道:「我錯了。」
「我做錯了。」
「九陽,她是我喜歡的姑娘,我就應該拼盡全力去爭取,而不是與白若瑾打什麼賭約?」
「我早就應該明白,她逃避那麼久不願面對,就是已經不喜歡那個人了,是我錯了。」
張朔心頭一痛,眼眶頓時紅了。
認識江懷快三十年了,他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這樣深刻的反省,每一句都低到塵埃里,痛到骨髓中。
張朔看到江懷小心翼翼地抱住龐嘉雯,而龐嘉雯則輕伏在他寬闊的胸膛上。他們之間親密極了,卻讓人難以想像到春色蘼艷的場景,反倒像一隻滿是傷痛的困獸抱著奄奄一息的幼獸,兩個人靠在一起企圖給予對方僅存的溫柔與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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