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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嘉雯眼中的狠意頃刻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惶恐。
龐嘉榮見了,當即笑道:「我騙你的,他離得好遠,一時半刻還過不來。」
龐嘉雯瞪了她二哥一眼,當即轉過頭去。
江懷果然還站在很遠的地方,他穿著淡青色圓領袍,長身玉立,溫潤儒雅。
龐嘉雯低頭看了看滿身泥污的自己,突然有一種泥潭裡的小泥鰍要去見雲端上的仙鶴一般,有種自殘形愧的羞恥感。
真是的,師父怎麼會來?
龐嘉雯磨磨唧唧地走過去,站在距離江懷三尺之外,小聲道:「師父。」
江懷瞧她這副髒兮兮的模樣,嫌棄道:「去換身衣服,我在營帳外等你。」
被赤裸裸嫌棄的龐嘉雯紅著臉,不好意思地應了一聲,然後轉身跑了。
她用了最快的速度洗澡換衣服,然後頭髮一紮,當即往營帳外跑。
江懷站在那青蔥小道上等她,他那件淡青色的圓領袍上繡著黃色的雲水紋,遠遠看去,仿佛錦團一樣的桂花紋,透著一絲絲讓人愜意的溫柔。
龐嘉雯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地走上前去。
「師父,我來了。」
江懷看著她,眉頭輕輕皺起。
這麼冷的天,她頭髮還在滴水呢,臉頰有好幾處泛著不正常的紅暈,看樣子是凍傷的。
那雙眼睛一如既往,又黑又透,圓溜溜地轉動著,像只預備逃跑的小松鼠。
江懷掏出手帕遞給龐嘉雯,淡淡道:「先擦擦頭髮上的水珠。」
龐嘉雯沒接,她渾不在意道:「沒事的,一會就幹了。」
江懷眼眸一沉,輕嗤道:「一會?你在等它結冰?」
龐嘉雯心裡一怵,連忙接了過去。那小小的手帕也就把額頭周圍擦擦,發梢上還是有水珠。
江懷緊蹙著眉,臉色愈發陰沉。
龐嘉雯小聲道:「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個軍帳里有燒水的爐子,不如我請師父去喝杯茶?」
江懷淡淡地應了一聲,聽起來不情不願的。
但龐嘉雯知道,她猜對了。師父是因為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而生氣,而並非是因為其他。
不知為什麼,明明看到的是師父冷麵陰翳的面孔,但她的心卻不可遏制地熱乎起來。
等到了燒水的軍帳裡面,龐嘉雯遣退照看爐火的士兵,一個人殷勤地給江懷洗杯泡茶。
將茶水端到江懷面前的時候,龐嘉雯還怕他會不喝,便道:「我把杯子洗了三遍,還用沸水煮過,保證乾乾淨淨的。」
江懷聽了,看了她一眼,見她目光殷勤地望著他,便端過去淺嘗一口。
雖只是一口,但龐嘉雯卻暗暗鬆了口氣,想著師父應該不是特意來訓她的。
果不其然,江懷很快拿了一封信遞給她。
那字跡金鉤鐵劃,揮灑自如,她一看便知道是李老夫人寫來的,看時便有些忐忑。
她看完以後,因為無法答覆,久久不語。
江懷就將信收回去,折起來。
龐嘉雯看到以後,訕訕道:「我是不是很任性?」
江懷望著她,目光清冷道:「你自己的命,你自己做主。」
龐嘉雯沉默著,她應付白若瑾那套說詞在江懷面前不堪一擊,她也沒有那個臉大義凜然地說出口。
她只能像個懵懂,宛如聽不懂諷刺的孩童一樣,乖巧道:「我知道了。」
江懷輕嗤一聲,不置可否。
他一直覺得她乖巧且聰明,乖巧是讓人喜愛的,聰明是讓人無憂的。
可她把自己的小聰明用在他的身上,他便覺得從前那些對她的好都白費了。可氣的是,一場賭局他輸了,就算再如何不甘,他都不能將自己的賭注要回來。
所有的憤懣都將深埋於他心裡,不會有人理會,更不會有人與他一同承擔。
他徑直走出去,本想就這樣一走了之的。可他突然又想看看,誰都說不動的龐嘉雯是不是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
於是他突然駐足,轉頭看向龐嘉雯道:「你之所以不怕死,是不是因為你已經死過一次了?」
龐嘉雯猛地抬眸,眼中詫異萬分。
她那唇瓣囁嚅著,仿佛急於說些什麼?可喉嚨卻又哽咽得厲害,一時間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反倒是那雙瞳孔緊縮著,突然變得驚恐無狀。
江懷定定地望著她,雙眸逐漸沉於黑暗。
他心道:果然!
第202章 鬼面人
龐嘉榮和高鵬帶著龐嘉雯打過幾次偷襲戰,就是那種半夜打得敵人措手不及,天亮就撤回大營的小規模戰役。
他們的主要目的是想讓龐嘉雯熟悉戰場,以免突遇伏擊和偷襲時亂了陣腳。
龐嘉雯對排兵布陣,調兵遣將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她覺得自己就是個卒,將軍讓她往哪兒沖她就往哪兒沖。但她對熟悉地形和熟悉敵軍戰鬥力倒是很感興趣,因此十分樂意跟著他們來回奔波。
漸漸的,她與將士們混熟了。偶爾小憩時,不經意就會發現身邊多了那麼一兩件首飾。
有時候是個鐲子,有是時候是塊玉佩,問是誰的也沒有人說,龐嘉雯一律按撿到的交到她二哥的手裡。
冬月二十二日,龐嘉雯又撿到一個紅寶石戒指。
她照例交給她二哥的時候,他二哥往邊上看了一眼,見旁邊的人不出聲,便直接點名道:「李澤峰,我妹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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