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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石家女的人沒殺我,想留著我釣魚;石家留下的丫鬟也沒殺我,想留著我給她主子當擋箭牌。我呢,走一步看一步,想辦法脫身。剛巧,那天在街上看到陳狗,想到父母兄弟的血海深仇,順手就把他殺了。」
「我是懷化府辰谿縣人,家中世代經營武館,在辰溪小有名氣。那個監視我的丫鬟,應該還在租住的院子裡,大人只要去查,就知道我沒有說謊。」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房大人不置可否,只道:「你說的丫鬟已經不見蹤影,不能證明你說了實話。」
「呵呵,跑得倒快。我倒覺得這更能證明,要真是我的同夥,哪兒能跑得這麼利落。」
「既然你受人監視脅迫,為什麼不來京兆府報案呢?」
於劍翹奇怪得看了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我的大老爺啊,你可真是不食人間煙火,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別進來,想想湖南的狗官,我哪兒敢沾惹官府。他們不是好東西,我左右逢源,還能活,進了這裡,說不定幕後想滅口的人,更容易得手。」
房大人搖頭,露出了進廂房的第一個微笑:「於姑娘,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有個破綻。」
「你不信我?」
「看於姑娘的表現,聰慧、機敏,還會武藝,你可不是一般人。那天你明明被人救了,還要跑來京兆府報案,不就是想借京兆府保命嗎?這和你之前說的,不想沾惹官府可是自相矛盾。」
「我的確不是一般人,否則我不能親人死絕,還能逃出生天,以一介女子之身,手刃仇人!」於劍翹惡狠狠道,「我說了實話,你不去查,反而挑刺,包庇陳狗,果然官官相護。隨便吧,反正我知道自己要死,招貼已經發出去了,我就不信京城腳下,沒有一個有良心的人。」
「於姑娘也不必激我,本官辦案,自有章程。本官也勸你說實話,否則,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
「我逃難路上吃過蛇蟲鼠蟻,為了一頓飯陪兩個男人睡過,腳上手上全是老繭,身上全是傷疤,高燒差點兒死過,還有什麼皮肉之苦,也讓我見識見識。」於劍翹冷淡看了一眼房大人,倒回床上,閉目不再理人。
房大人起舊獨身,最後補充道:「對了,陳參議沒有死,已經被救回來了。」
於劍翹眼皮都沒抬一下,閉著眼睛道:「蒼天無眼!我領教得還不夠多嗎!」
房大人也得到自己想要的,走出房門,吩咐道:「繼續讓大夫給她治傷,結案之前不要讓人死了。不過,廂房倒也不必,把人挪到大牢去。」
「是。」手下抱拳應是,去通知女獄卒過來領人。
回到書房,房大人的心腹都頭不解問道:「大人,為何說那于氏女沒說實話。屬下瞧她說起水災咬牙切齒,說起親人也是滿目悲痛,有些話沒經歷過,謊都編不圓,不像假的。」
「半真半假。」房大人沉吟道:「本官讓醫女檢查過她,的確手腳有繭、身上有傷,該是練武之人。她對石家的態度很矛盾,裡頭應該有值得深究的。不過憑她一面之詞,就去懷疑一位三品大員,還是太草率了,她又沒有證據。」
都頭眼睛一亮,「大人的意思是,讓她自己把證據交出來。」膽敢行刺,又主動投案,心裡難道沒點兒想頭。
房大人頷首,「確有此意。你去牢里安排好,別真讓人滅口了。別看現在還沒開印,各家都在門後伸長脖子,看著我們京兆府呢。」
房大人審過了於劍翹,又去陳參議府上探望病人。
陳夫人非常不悅,「犯人都抓到了,不趕緊明正典刑,反而來騷擾我們,是何道理?」
「夫人見諒,本官查案,自然要問清楚。」房大人不卑不亢,他這京兆尹可是正三品,比之左參議的從三品還高一級,更何況一個京官、一個地方官,根本沒有可比性。
陳夫人臉拉得很長,沒說許不許人去探望,就這麼僵在客廳里。這時,陳參議派人來請,「老爺說房京兆也是公務,他本該配合,只是受傷太重,不能起身,請房京兆入內一敘。」
丈夫都這麼說了,陳夫人自然不會反對,只是冷漠得看了房大人一眼,甩帕子走人。
下人領著房大人一行去內院,離得遠些的時候,都頭小聲嘀咕,「這陳夫人也太不賢良了,丈夫臥病在床,都不親自帶我們去。」
房大人道:「陳夫人出身清河崔氏,那是千年世家,底氣自然足。」
都頭也回想自己看過的案卷,「一個出身高貴,一個才幹出眾,倒是般配。就是不知陳大人是否……」
轉過迴廊,房大人到了陳參議臥房,陳參議腹部受傷,不能起身,只是轉過頭,道:「房大人,失禮了。」
「陳大人不必多禮,安心躺著。」房大人快走兩步,按了按陳參議的肩膀,示意他安心躺著:「本不該此時來打攪,只是此事事關重大,不得不來,還請陳大人見諒。」
陳大人通情達理得點點頭,「我明白,真是飛來橫禍。我醒後,聽說了招貼一事,即便大人不來,待我好些,也是要請大人過府的。」
陳大人很理解,又讓人給房大人上了他從南方帶來的好茶,雖躺在床上,但還是盡力不失禮地招待房大人。
「我是長興十三年登榜,不知陳賢弟是哪科出身?」房大人也回以尊敬,開始敘年資輩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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