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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事果然如郡主所料,即使王老太爺親自出面,也沒讓孔姑姑答應多收徒弟。能順便教導幾個女孩兒都是看郡主的面子,王老太爺認為郡主是盡力了的,不但不會埋怨,反而又送了些東西給郡主,多謝她為王家籌謀。
五姑娘看了這一系列轉折,倒覺得學到不少,若像她那麼莽撞直接和老太爺頂嘴,豈不是把事情都弄糟了了嗎?
郡主沒有教導的意思,可言傳身教已經是了。
郡主不但請了名聲在外的孔姑姑,還又請了幾位教養嬤嬤,王家原本就有教導女子針線、規矩的嬤嬤,如今多請幾位來,姑娘們的份例也有增加,這些姑娘真真是一腳抬八腳邁,千金小姐的排場,得了闔府稱讚。大約唯二不高興的就是二姑娘和四姑娘了吧,郡主對女子寬容慈愛,但也明確的分出了嫡庶,庶女的份例比嫡女的少,二姑娘和四姑娘也是知事的年紀,往常大家心裡有數,可也沒挑明了說。即使總體說來二姑娘和四姑娘的物質份例增加了,但兩位庶出姑娘難免有些尷尬難堪。
不過兩位妯娌可對郡主感恩戴德,她們自己為著名聲、為著兒女還要裝個大度,不過看三房都是嫡長子先出世,就知道兩位妯娌也不是沒本事的人,只是她們不敢、不願這樣正大光明挑明了。
庶子庶女和嫡子嫡女區分開來,嫡妻拍手稱快,男人們也覺得理所當然,也只有不靠賢惠名聲過活的、身份尊貴的郡主敢來這麼一下。郡主這一手陽謀,五姑娘表示獲益匪淺。
拜師之後,五姑娘就不跟著男丁們學習了,文課專門由孔姑姑教導,其他功課跟著姐妹們和嬤嬤學。
這天,孔姑姑上完課正準備回去,五姑娘提了一件事兒——取名。
「五兒為何想給自己取個名字?」孔姑姑並沒有詫異的模樣。
「有了名字才好區分啊,不然天下這麼多五兒,誰知道叫的是我。」五姑娘無辜的笑道。
「在王家只會有你一個五兒,你若是出門交際,旁人會叫你王家五姑娘,他日你出嫁,自然冠夫家姓氏,日後你會是老夫人,即便是聖旨御筆,也沒有提到名字的機會,又何必取呢?」孔姑姑毫不留情的點明白。
「家中兄弟都有名字,我也想有一個。」五姑娘有些尷尬,她實在是不能習慣拿排行當名字,甚至一生沒有自己的名字,全是別人的附庸。
「所以,你是想和男子一較高下嗎?」孔姑姑臉色有些嚴肅。
「不,不,女子也可有有名字的啊,娘也有,師父也有。」五姑娘有些慌了,難道這又是什麼她不知道的規矩?
「女子的名字可有可無,家裡給取就受著,不取也無傷大雅。」孔姑姑淡淡道。
「是,師父。」五姑娘有些氣餒。
「不如你給我說說給自己取了個什麼名字吧?」孔姑姑仿佛漫不經心問道。
「朔。」
「哪個朔?」
「月一日始蘇也。」五姑娘有氣無力的答道。
「嗯,用功了,都讀到《說文》了,好,日後也要如此勤勉。」孔姑姑算是贊了一句,五姑娘行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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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就入秋了,郡主張羅著給東院換家具,尤其是五姑娘這裡。東院現在住的就王守忠、郡主和五姑娘三人,王子勝早在外院安家,王子騰也搬了過去,東院好似只有一家三口。五姑娘平日裡常常給父親請安,在父母面前撒嬌弄痴,王守忠也十分喜愛這個乖巧懂事的閨女。
這天上完文課,五姑娘跟著姐妹們去和教養嬤嬤學針線,孔姑姑過來就看見郡主正在給五姑娘的屋子換裝飾。
淺色的黃花梨家具,紅的米分的布幔窗簾,滿屋子都是適合少女的亮眼顏色,博古架上也不擺什麼古董,都是些有野趣的小玩具。
孔姑姑進來,郡主連忙招呼道:「這裡忙亂著,你怎麼來了,可有事兒?」
「是有事兒。」孔姑姑點頭,平時她上完課自己就回去了,也不是每回都找郡主敘話的,即使她們是好朋友。
「來,來,來,去廳上。」郡主招呼著往正廳走,這裡丫鬟來來往往,十分雜亂。
「不了,在這裡說,正合適。」孔姑姑堅持。
郡主擺擺手,讓滿屋子的人都先下去,找了兩處椅子安坐,問道:「什麼事兒,非的這個時候說?」
「你是想把五兒養成天真嬌貴大小姐嗎?」孔姑姑問。
「自然是。」郡主道,這理所當然嘛,她的女兒,王家襲爵人的女兒,理當嬌養。
「看出來了。」孔姑姑指了指周圍的布置,她聽郡主說過,開始的時候,五姑娘的房間布置得十分老成,說是郡主的或者王守忠的房間也行,家具、門帘顏色深沉,房中全無亮眼玩具,全是書本器具,可以說全是技能,無一樂趣。
「不好嗎?」郡主知道孔姑姑不會沒頭沒腦的說這些。
「不是不好,是你的女兒要的可不是這些。」孔姑姑把五姑娘找她說要改名字的事情說了,道:「自那日起,我又仔細觀察了幾天,原想著五姑娘被我拒絕了可會生氣著急,沒想到她好像完全放下了此事,不急不躁,我看了都佩服。」
「我說呢,她前幾日旁敲側擊問我閨中姓名做什麼。」郡主笑了,她女兒心裡有成算,她自然高興。
「你還笑得出出來,你想養一隻兔子,焉知這是一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