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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髮是真的,童顏……」勇王爺摸了摸自己的臉龐,道:「老橘子皮嘍~」
「人都說笑一笑十年少,您就像現在這般笑口常開,再活個三十年不成問題。」王朔誇張笑道。
「三十年?三年都不知道有沒有,一肚子的事情,哪兒能笑得出來。」勇王爺嘆息,示意往花園走走,王朔揮手示意跟著的下人離遠些,自己扶著勇王爺,慢慢走在花園的小路上。
「外祖父愁什麼呢?說出來,看朔兒能否為您分憂?」王朔問道。
「還不是為了爵位,」勇王爺嘆息道:「這些日子沒少煩你吧。」
「可不是。」王朔笑道:「收了不知多少重禮,更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優待,以前都不知朔兒如此人見人愛。」
「哈哈哈~他們想得沒錯,這爵位的事情,我是想問問你,你看呢。」勇王爺問道。
「外祖父,說爵位之前,您還是先把這個收回去吧。」王朔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這是當初勇王爺給他的可以調動勇王府在軍中勢力的令牌。
「朔丫頭,你清楚這是什麼,就沒動心?」
「動心,動心,所以外祖父您還是趕緊收回去吧,再放在我這裡,我就該忍不住私吞昧下了。」王朔直接把令牌塞到了勇王爺手中。
勇王爺摩挲著令牌上的花紋道:「行,我先收著。你說說爵位的事情吧。」
「外公怎麼想的?」王朔問道。
「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這個滑頭。」勇王爺笑罵。
「真是滑頭,就該說『此乃外祖父一家之事,外孫女兒不敢出言』,我這不是探探您的心意,免得說錯話惹您生氣嗎?」王朔耍無賴道。
「行了,說吧,說錯了也不生氣。」更何況這事兒沒有對錯,只有立場、選擇。
「此次永祥候府行刺陛下,確有勇王府護衛不力之責,陛下寬宏大量沒有追究,我想著勇王府是不是該投桃報李啊。」王朔建議道。
「如何投桃報李?」
「聽聞太/祖定鼎天下之時,意圖大封功臣,不降等襲爵,是陛下上書勸阻,言:日深月久、子孫無窮、爵位不減、府國無餘,因此才定下了爵位承襲考核、降等的標準,避免日後皇室血脈、功臣後人原來越多,拖垮朝廷國庫的隱患。」王朔旁敲側擊道。
「所以?」
「所以,親王爵位已經是最高的了,放眼朝堂,至此一家,現在連郡王都只有中山王和南安郡王兩家,其他宗室未有王爵,異姓封王的東平、西寧、北靜三家如今老王爺都去了,襲爵也只襲國公,郡王爵位也十分尊貴。」王朔勸說道,生怕勇王爺瞧不上郡王爵位。
「是啊,皇子們都沒封王呢,大皇子都是有孫子的人了,還是光頭皇子。」勇王爺嘆息,沒有封王的皇子視同親王,可也只是「視同」而已。
「陛下金口玉言,勇王府爵位不降等,若是二舅舅或者三舅舅襲爵,自然還是親王;可朔兒記得,大舅舅是被追封了忠勇郡王的,此爵應該不降等承襲。」王朔鋪墊半天,終於把梗拋出來了,她屬意大表哥徒瑾襲爵。
「是嗎?容我想想~」勇王爺右胳膊被王朔扶著,左手摩挲著令牌,慢慢走在花園的小路上,一路靜默。
王朔也靜靜得跟著,不說話,這事兒還是要勇王爺自己想通。
等穿過花園,到了外書房落座,勇王爺嘆息一聲,道:「你說的有道理,給我鋪紙吧,我給陛下寫摺子。」
王朔鋪紙磨墨,溫言細語道:「外祖父既已決定,那朔兒就把自己如此說的其他理由一併講講。」
「說吧。」勇王爺靠在椅背上,有些疲累。
「嫡庶不份,亂家之源。疏不間親,人皆利己。」王朔左手扶著袖子,右手慢慢拿著磨條,一圈一圈得打磨,嘴上打著禪機,道:「道理是這個道理,這話也不該是朔兒說的,可眼看外祖父當局者迷,朔兒斗膽說說自己的想法。」
「小時候,總覺得最親近的人是父母,一輩子都不要和父母分開;等長大成親了才知道,夫妻是人間至親之人;等到有了孩子,看到血脈延續,只覺得為了孩子,犧牲自己都是願意的。人啊,有了小家,就顧不上大家了。像外祖父家裡,爵位本是大房的,若是落到了二房、三房身上,焉能沒有怨言。二舅舅得了,三舅舅不服,襲爵要嫡子;三舅舅得了,二舅舅要鬧,長幼有序。更何況若是只因大舅舅為國捐軀,他的妻兒就要蒙此損失,長此以往,誰還敢為國盡忠?」
「你厭惡庶子。」勇王爺道。
王朔頓了頓,這重點抓得,難道現在討論的是這個嗎?
「是啊,討厭妾室、討厭庶子,連帶對納妾生子的人也討厭。」王朔笑罵,放下磨條,去拿了軟墊,墊在勇王爺的身後。
「是罵我,還是罵你爹呢!」勇王爺一邊調整姿勢,一邊問道。
「罵天下男人。」王朔笑答。
「果然氣勢不小,孔大師說的沒錯。」勇王爺道。
「孔大師?您是說孔姑姑嗎?孔聖人嫡傳那家的孔姑姑?」王朔驚訝道,孔姑姑有這麼大的名聲嗎?連勇王爺都提起她。
「不是她還是誰,你當你娘那麼容易就請了孔大師做你的師父。」勇王爺一邊拿起毛筆,一邊談笑,等黑筆落在白紙上時,情不自禁的嚴肅起來,王朔更是肅容斂袖,安靜得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