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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真正的血液啊……」重朝喃喃一句,下意識摸了摸冰涼的眼皮。
指尖猛地一痛,一滴血從突兀破碎的皮膚下滲出,門扉上,一叢黃銅色的荊棘驟然被染紅。
重朝抬眼,莫名有些想笑。
「嚶。」小蠑螈似乎嚇壞了,連忙緊緊貼住重朝的臉頰,用六隻小爪子安撫地去拍他地臉頰。
……嗯,有點可愛。
重朝沉默幾秒,若無其事地摸了摸小蠑螈腦袋,偏頭看向門的另一邊。
那裡,有一塊破損的石碑,整個頂端已經完全碎裂,上面的字跡卻還清晰如常。
【滄流之門】
【萬物如流水,遠行人,此路不孤。】
重朝注視著這兩行字,忽然更想笑了。
於是他真的笑出來了。
「在這條路上說萬物如流水……」他歪了歪頭,瞳孔的顏色徹底消失,剔透如水晶,「孤不孤獨,又是誰說了算呢?」
「嘰?」小蠑螈發出迷茫的叫聲,貼著重朝,並不是很明白他情緒為什麼突然改變。
重朝又揉了揉它的腦袋,才取出那把鑰匙,走到大門邊上,對著眼睛瞳孔所在的位置,將鑰匙插.了進去。
並不尖銳的黃銅鑰匙此刻卻如同一把匕首,輕而易舉破開纏繞在眼睛上的荊棘和緊閉的眼皮,直直沒入瞳孔之中。
一股刀割般的劇痛從重朝眼底炸開,順著眼部的神經,飛快傳到他大腦中。
他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唇邊的笑容卻絲毫未變。
緩緩轉動鑰匙,大門發出沉重的咔啦聲,似乎有什麼齒輪被啟動了。
就像是有刀子在眼睛絞動,有那麼兩秒,重朝感覺到腦中只剩空白,視野也徹底丟失,眼前只剩無邊的黑暗。
可他的動作完全沒停,憑著本能,將被掩蓋的門鎖一擰到底。
劇痛炸開。
重朝眼前的黑暗散去,五彩斑斕的光飄過,觸目所及處,全是濃稠艷麗的顏色。
整個世界如同油畫一般,萬事萬物覆上油彩的質感,飽和度過高的色彩讓人止不住眩暈噁心。
門扉上的荊棘逐漸被綠色浸染,瘋狂地在眼睛周圍遊動,莫名透出一股恐懼而焦慮的驚慌。
重朝唇角彎得更深了。
他伸出另一隻手,按在門扉上,用力向前推去。
吱嘎——
門軸摩擦金屬環扣,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整個大門就這樣被推開一條縫隙。
覆蓋在門上的荊棘瘋了一般向重朝撲來,不等接觸到他的手背,就在清冽的光芒里乍然碎裂。
小蠑螈本能地抬起頭,絢爛的光芒映入它眼中。
那是一片瑰麗的色彩,清透飄忽,從不知道什麼地方倒懸而來。
所有接觸到這片光的荊棘都在光中消融,連門也開始跟著碎裂。
然而,那隻緊閉的眼睛卻緩緩睜開了。
絢爛的光芒下,它露出純淨無色的瞳孔,幾道細微的陰影在眼底遊動。
「有光的地方,必有陰影。」重朝輕聲道,「那不是你們該觸碰的領域。」
「轟——!!」
一聲足以撼動天地的巨響爆開,整座大門在光芒里徹底消散。
身後的石碑發出一陣咔嚓咔嚓的碎裂聲,眨眼化為塵土。
重朝回過身,盯著石碑的位置看了一會兒,煩惱地皺起眉:「怎麼這個也壞了?原本還想省點力氣的。」
他抓了抓發尾,往四周打量一圈,沒看到其他合適的石頭,只好找了塊木板過來。
隨便從附近撿了塊尖銳的石頭,重朝試著往木板上刻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夢境就這麼奇妙,石頭落在木板上,就像落進了某種橡皮泥中,輕易就劃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重朝很是驚嘆了一番,埋頭迅速把字刻完。
【拂曉界碑】
【從此往前,即是沉淵海。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
他用另一塊木板挖了個坑,將這塊木板埋在土裡,後退端詳片刻,露出滿意的笑容。
「現在,我也是個合格的謎語人啦。」
小蠑螈:「……嘰???」
……
宗應諭從192號收容室里走出,隨手拿起一塊毛巾,擦了擦手。
沈湛皺著眉,在另一個地方洗手,臉上的嫌棄都快溢出來了。
梁琤安左右掃了他們一眼,抱著手臂問道:「兩位研究出什麼來了嗎?」
沈湛專心洗手沒有答話,宗應諭隨口回了一句:「如果沒有出之前的事情,這個人應該會在前段時間成為異化種。」
梁琤安愣了下:「什麼?宗應諭,你的意思是,蒲逡生之前快死了嗎?」
蒲俊生就是極得建築前老闆的真名。
而眾所周知,一個人要成為異化種,需要先經歷瀕死的狀態,隨後才能復生。
梁隊長回憶著她自己對蒲俊生的檢查結果,簡直滿頭霧水。
這個蒲俊生身體好像很健康吧?
之前他突然倒下,被送到攻堅隊來治療,所有人都對他突如其來的重症感到不解,因為檢查結果表明他的身體非常健康,根本就沒有任何病症,醫學手段起不到一丁點效果,最後不得不讓她利用特質保住他的命。
難道,他們之前的檢查有什麼疏漏?
沈湛總算洗完了手,回過身來解釋說:「那倒不是。剛才我和宗應諭做了一些嘗試,確認他不是生病,而是受到了某種侵蝕或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