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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它們趕路的速度很快,看起來比平澄這個臨時偏離主幹道的人還急切。
「很快我就看到了箱子,裡面確實有很多選票。不過我沒有完全放鬆警惕,試了一下能正常靠近和快速走遠,而它們確實會被一個發光的屏障攔在箱子外,才去找了幾根樹枝,遠遠地夾裡面的選票。」
選票當然是被正常夾了出來,也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那時候平澄還不斷退後,一直退到了蘑菇人的身後,才緩緩收回樹枝,把選票扔在了屏障外蘑菇們可以夠到的地面上。
全程,她都沒有用手接觸選票。
蘑菇們看到選票也很激動,爭先恐後去撿那張選票,甚至一個上頭就打了起來。
後來有一個蘑菇趁亂爬了過去,抓住了那張選票,這才結束了突如其來的混亂。
平澄:「我仔細觀察了它們的狀態,拿到選票的那個蘑菇逐漸有了人類的輪廓,於是我就覺得它們的話更可信了。」
她安撫了其他焦急的蘑菇,給它們夾出更多選票。
所有拿到選票的蘑菇都有了人類的輪廓,一邊哭一邊和她道謝。
平澄:「後來它們說要去投票。拿到選票它們只能恢復人類的輪廓,等投完票才能徹底變回原樣。」
她相信了這個說法,因為蘑菇人不需要她陪著去投票,還勸她趕緊回到主幹道上。
她扔下了樹枝,順著來時的方向往回走,但無論她怎麼走,都找不到主幹道在哪裡。
她開始慌了,瘋了一樣在森林裡四處亂轉,拼命尋找其他人,結果一直到幻夢境裡的太陽落山,她都沒能找到人。
月亮升起來那一刻,她發現自己沒有離開幻夢境,就知道自己完了。
她崩潰地嚎啕大哭,之後的事情就有些記不清了。
平澄的眼神發直,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
她用一種呆呆的語調說:「但是我記得,那天晚上,我在混亂中從衣服兜里摸到了一張紙。等我掏出來,對著有月光的地方仔細一看,居然就是中午我給蘑菇人們拿出來的那種選票。」
再之後,她萬念俱灰,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崩潰和低落期,終於有一天,她渾渾噩噩間聽到幾個蘑菇人在說話。
重朝適時提問:「它們說了什麼?」
平澄的聲音有些哽咽:「它們說,藍鼻子那幾個幸運的傢伙,上次騙到一個有責任心的人類給它們拿選票,它們投完票之後,現在已經能以人類的模樣在幻夢境裡行走了。」
「它們嘲笑人類很傻,又希望能騙到其他人類幫它們拿選票,商量著去請教藍鼻子。」
那時平澄就有了一種微妙的預感,這些蘑菇人說的藍鼻子,很可能就是騙了她的蘑菇人之一。
或許是想報復,又或許只是委屈和憤怒,她悄悄跟上了那幾個蘑菇人。
重朝並不意外:「看來騙你的就是藍鼻子了。你後來怎麼處理這些騙子的?」
平澄嗯了一聲,語氣很平淡:「雖然我並不算一線異警,但再怎麼說我也是個超凡者。」
而且湊巧的是,她的特質來源就是森林。
「我要保護的只是人民群眾,不是怪物,所以我為自己討回了公道。」
重朝終於看向她,眼中的銀色光芒淡去些許。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明明白白的讚賞,言辭中帶著笑意:「這樣很好。」
平澄有些意外地回視他,目光撞進他眼底,神情突然空茫了幾秒。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該想什麼,只是眼眶莫名酸澀,滾燙的淚一下就從眼角涌了出來。
這淚水有別於之前的眼淚,難以言表的委屈和突如其來的慰藉忽然翻滾不息,劇烈的情感衝擊著她的大腦。
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視角好像脫離了軀體,升得很高。
有什麼聲音在吟誦。
「黑暗啊,是心的溫床。」
「陰影可曾吞沒大地?」
「它只流淌於寂靜的光輝之下。」
她迷茫地抬起頭,孢子從她的皮膚上生長而出,飛快成熟,迅速枯萎,似乎下一秒就會徹底從她身上脫落。
重朝靜靜望著她,但可惜的是,下一秒,那些孢子重新變回她皮膚的顏色,再一次的與她的軀體合而為一。
重朝嘆了口氣。
平澄緩慢輪動眼珠,神智一點點清醒過來。
她茫然兩秒,剛才的幻覺如潮水褪去,沒在腦海中留下一丁點痕跡。
她自然而然地抬起手,取出放在衣服口袋裡的選票,在重朝面前展開,自顧自往下說:「雖然我為自己討回了公道,可這張選票卻已經扔不掉了。它一直跟著我,也不能轉讓給別人,除非我真的把它投給某個候選人,不然我將永遠無法擺脫它。」
「你一定要小心,如果看到類似這樣的東西,不管是不是選票,有多遠就躲多遠,知道嗎?!」
重朝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
平澄的表情多了幾分安慰。
她放緩語氣安撫了一下重朝,又說:「知道這東西沒法轉讓之後,我就想辦法搜集了一下情報。」
或者用偷聽蘑菇人談話來形容更貼切一點。
平澄:「然後我才知道,這片森林的執政官被稱為腐骨執政官。祂才登上執政官的寶座兩天,就突然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