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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萊不願意細想,哆嗦著手,又一次啟動儀式,試圖得到裂星之風的回應。
鍥而不捨的指向性儀式讓裂星之風有些厭煩。
祂並不會容忍一個渺小的人類,當即斷開了與儀式的關聯。
隙中火維持著阻攔重朝的屏障,平淡地問:「又是那個想要成為你眷屬的人類?」
裂星之風同樣平淡地回答:「與我無關。」
破格賜予這個弱小的人類共鳴,已經是祂降下的最大恩賜,祂喜歡看對方帶來的樂子,卻並不樂意對方成為祂的眷族。
一旦轉化了這樣的眷族,不說那些自詡正派的柱神,就是祂們這樣常年流浪在宇宙中的自由神祇都會嘲笑祂。
雖然並未將更弱小的同類放在眼中,但竊竊私語多了,祂也是會煩的。
隙中火頗感有趣的笑了一聲,算是看夠了同類的笑話。
裂星之風沒有發怒,只是冷靜地點評道:「渺小的意識僅能成為基礎的耗材。倒是你,還賜予那個滿口謊言的人類逆轉特質的辦法,是對這樣的弱小意識有所偏愛嗎?」
火燒到了自己身上,隙中火卻沒表露出一點兒不快。
祂頗為理智地回答說:「正如你會賜予那個人類特權,我同樣願意優待能擾亂幼苗的任何意識。無論他弱小還是強大,既然已為我所用,倒也不必太吝嗇恩典。」
裂星之風沉默片刻,沒再故意刺隙中火。
祂對這顆星球的人類,多少還是有些感興趣的。
最起碼,這麼多年來祂們途徑宇宙無數地方,還是第一次見本能成為眷屬的生靈擊殺了自己還未長大的神明的。
很有趣,獨一份的有趣。
隙中火懂祂的想法,祂其實也是如此。
「或許正是因此,幼苗才會放下不切實際的想法,向著我等的方向轉變。」
裂星之風還是沒說話。
祂對這顆星球的幼苗感觀很複雜。既希望這個與自己相似的幼苗成為同伴,變得比自己更偏執,又希望這個最終沒堅持下去的幼苗徹底毀滅。
祂的遺憾、祂的怨恨、祂的希冀、祂的譏諷,都被同時投注到這個幼苗身上。
祂無法做出最終抉擇,既然如此,就將一切交給未知的命運吧。
「知曉的過去與未來越多,就越看不清他的前路。」裂星之風終於開口了,「也許他終會成為我們中的一員,也許他會在獲得資格前就隕落。」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注視著他,直到他付出足夠的代價,或如同萬千草木之主與無光之夜一般,在時空中徹底消散。」
隙中火轉為橙紅色的眼睛中燃起幽深的火焰。
祂贊同道:「當然。我們投下無光之夜的核心,為的不就是收穫那一刻嗎?」
抵達這顆星球前,祂們在宇宙中漂泊了太久,久到祂們已經忘記上一餐「飯食」的滋味是什麼。
即便這裡的幼苗有加入祂們的資質,祂們也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插不上手的幾名外神蹲在一起,都露出贊同之意。
祂們垂著無數隻眼睛或觸鬚,垂涎地凝望著在祂們眼中其實是空無一物的地方。
確實是很久很久都沒有吃到足以填滿空洞的「食物」了。雖然時間這樣的概念於祂們並無意義,可是存在於記憶中的「美味」,不可能無休止的消耗,更填不滿祂們的「渴望」。
每到這種時候,祂們就多少會理解渺小生物那種名為羨慕的情緒。
真好啊,雖然蒼白聖土軟弱又愚蠢,但在祂畏怯退縮之時,起碼還有自己的星球可回;在感到空虛與混亂之時,起碼還有家園給祂安慰。
祂們瞧不起祂,嘲笑祂,可最終,失去了家鄉的祂們,誰又能不羨慕祂呢?
真羨慕啊。
所以,祂們絕不能放棄這一次的機會。
外神們笑起來,繼續注視著空無一物的地方,姿態癲狂,幾近扭曲。
……
地宮中的黑暗變淡了,污染散去一些,還未進入安全屋的進化者感覺到些許輕鬆。
但在重朝和宗應諭的感知中,來自無光之夜本源核心的氣息也變得非常縹緲,忽遠忽近,很不真切。
被干擾了。
兩人很清楚這一點,又試了幾次,就果斷放棄繼續靠近。
重朝後退幾步,似乎感覺到什麼一樣,向身後看了一眼,就一言不發地從幻夢境中消失了身影。
宗應諭注意著他,確信他瞳孔全程保持著明亮的琥珀色,略微垂下眼睛,緊跟著他離開了幻夢境。
外神不會懷疑的。
外神只會覺得他矛盾的行為,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果不其然,在重朝離開幻夢境後,地宮很快就平靜下來。
外神需要重朝接觸到無光之夜的核心,但不能讓他這麼早接觸到,畢竟祂們明顯還沒有做完準備。
而幾年了,祂們都沒能完成準備的原因,大概要歸功於渡生會在蘇昕嵐的領導下,很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再加上盛羽風重生的時間被刻意拖慢到重朝即將「覺醒」的節點,留給祂們的準備時間其實不多。
宗應諭敲響重朝的屋門,將他叫醒,一邊轉身去廚房做飯,一邊心不在焉地思考著幻夢境的情況。
無光之夜的隕落絕對沒有那麼簡單,但他確實不曾聽說上輩子或這輩子重朝和無光之夜有過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