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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名叫重朝的代行者緩步走來,俯下身,撿起癱在地上的活雞。
他笑著扭頭,對那名人類女性說:「這好像是之前養在安全屋後院的烏雞,也不知道怎麼跑出來的。」
那位女性走到他身邊,仔細打量著烏雞,讚賞道:「挺肥的啊,看起來養得很精心。既然是安全屋的雞,那現在就送回去?」
重朝猶豫了一下,搖頭道:「還是別了吧?海港也不差這麼一隻雞。今天我們好不容易完成一項工作,不如帶回去加餐?」
人類女性沒什麼意見:「你決定。」
一股冷意驟然湧上頭頂,第二候選哆嗦著轉過身,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安全屋的後門,透過未關的大門看向後院。
在那裡,幾隻羅德尼鴉人被關在籠子裡,幼崽尚且有活力去撕咬牢籠,成年的鴉人卻已經認命。
它們安安靜靜坐在木條上,血色的眼睛裡只剩灰燼一樣的死寂。
距離籠子不遠的地方,還有幾塊開好的田地。
來自曠野的丹松朗族與鴉人生下的混血兒,就被種植在哪幾片菜地里。
它們反覆遭受著酸雨和泥土的侵蝕,一邊狂亂地揮舞著已經無用的手臂,一邊神志不清地哼唱著古怪的歌謠。
「風暴啊,風暴,是海的號角~」
第二候選如遭雷劈,身體重重一顫,四肢發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它感到了難以言喻的恐懼。
巨大的荒謬和畏懼就像是青烏河莫名上漲的水,迅速淹沒了它的理智。
它想大叫,興奮的吼聲卻先一步傳進它的耳朵。
一個鴉人嘶嚎著破了音:「天啊,後院怎麼會有蘑菇?!後院是不可以有蘑菇的!天啊,天啊!終於輪到我了立功了嗎?!」
蘑菇?
什麼蘑菇……?
第二候選愣了愣,臉色大變。
它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影子,終於發現自己有一半身體越過了後門。
顧不得思考太多,它飛快撐起身,連滾帶爬地躲開撲上來的鴉人,手腳並用往安全屋內爬去。
激動中混雜著憤怒的嘶吼在安全屋裡迴蕩,第二候選不敢停下,狼狽地爬到壁爐邊,才手腳發軟地癱倒在地。
它仰頭望著安全屋的屋頂,目光絕望而呆滯。
人類的聲音從窗外飄來。
那個人類女性問:「安全屋裡好鬧騰。我們這麼做真的不要緊嗎?總覺得這麼做,有點太……」她停頓了幾秒,勉強找到一個中性詞,「霸道了?」
重朝卻好似非常不理解她的疑問。
「怎麼會呢?我又不是那種強迫別人必須幹什麼的惡人。從一開始,我就給了它們選擇。」
「想聯繫其他部落也好,想前往現實也好,或者想要留下來尋求真相,我不是都由著它們自己做選擇了嗎?」
自由?選擇?
都是死路一條,這也能算是選擇嗎?
第二候選想冷笑,卻連笑的力氣也沒有。
那位人類女性有嘆了口氣,無奈地說:「但它們的選擇有意義嗎?」
重朝更不理解了。
他攤開雙手,認真道:「當然有意義,我可是充分尊重了它們的自由。它們曾經傷害過人類,我卻依然願意尊重它們的選擇。」
他頓了頓,語帶笑意:「讚美我的無私和崇高吧。」
第099章 應逐循光(50)
將第二候選留在安全屋裡,重朝和梁琤平帶著烏雞回到森林。
他們吃了一頓好的,沿著幻夢境的主幹道,往海港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又修建起新的小木屋。
因為今天大半時間都用來處理第二候選的事情,一直到幻夢境的太陽落山,他們也只搭起一個房屋框架。
梁琤平在天黑之前趕回了之前的木屋,重朝新的房屋框架邊淡去了身影。
現實里,他緩慢睜開眼睛。
放在床頭的手機響個不停,是漆櫟打來的電話。
重朝接通電話,語氣帶著一點睏倦:「發生什麼事情了,你這麼著急?」
漆櫟有氣無力地說:「還能是什麼事?就是之前那個委託,委託人的丈夫一直在投訴我們的事情唄。」
重朝稍微回憶了一下:「土豆蘋果的那個委託?」
漆櫟嗯了一聲,同重朝說起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初發布委託的那位委託人,算是個家庭主婦。
她不是完全沒有工作,但每個月的兼職時間就那麼幾天,大部分時候還是在家照顧家人。
她老公工作倒是還不錯,工資挺高的,就是比較忙,家裡還有兩個孩子要管,因此她老公就覺得家裡根本離不了她。
偏偏在上次的委託中,她受到牽連,因禍得福覺醒了特質。
漆櫟不爽地吐槽道:「她特質評級還不錯,有B了,異管局那邊就有吸納她的意思。她老公一看這情況,就不樂意了,不依不饒地開始反覆投訴咱們。」
他的語氣太暴躁了,隔著電話,重朝都能想像他是怎麼翻白眼的。
「為什麼要投訴我們?」重朝有些困惑地問,「是覺得我們當時的處理有問題嗎?」
漆櫟道:「對啊,不然呢?她老公就是覺得我們沒處理好,讓她覺醒了特質才會這麼不依不饒的。」
這位委託人的老公算不上壞人,平時也會幫老婆分擔家務和孩子的教育工作,就是思想比較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