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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
不,他的意識開始消散了。
他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了。
……
囡囡艱難地走在小巷裡。
這是一座不知道荒廢了多久的古老城池,外城區的建築幾乎完全坍塌,就像曾經被暴風海嘯侵襲過一般。
內城區保存的相對完整,可是城牆、石壁、房屋也被爬山虎和青苔完全占據。
一盞盞破舊的馬燈掛在屋檐下,久經歲月洗禮,依然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囡囡順著馬燈的指引,一路往城中心的祭壇走去。
她的腳步有些踉蹌,笑容卻充滿喜悅和甜蜜,好像她現在經歷的不是什麼怪誕的夢,而是渴望抵達的安心之地。
「歡愉的慶典啊,請你讚美風暴。」
「它是海的號角,它是光的信使,它是陰影與深淵的溫床。」
「它席捲城邦,它帶來希望。」
穿著白色長裙的小女孩走過街巷,撫過彩綢,裙擺一點點被鮮紅浸染。
她輕聲念誦著什麼,純真的眼睛裡懵懂退去,深邃湧上。
「我生於枯骨和腐草之中。」
「我見螢火閃爍,我見萬物枯榮,我見累累白骨暴於天光。」
「所以,我當成為這風暴。」
鮮紅爬上她瘦弱的腰肢,她仰起頭,披散的長髮落在背上。
「我當成為這風暴,為我的主宰者吹響號角。」
「我將於歡歌中滋長壯大,為我的引領者傳誦威名。」
「我將——」
「喂!」
一聲粗糲低啞的叫喊從四面八方響起,瞬間打斷了囡囡的念誦。
「小丫頭,你是不是叫司歸雲?」
什麼人闖進了她家?!
喜悅凝固在囡囡臉上。
她驟然回頭,漆黑的眼中滿是惱火和憎恨。
嘩啦一聲脆響,幻夢境中的古城如同鏡面般碎裂落下,囡囡裙角的紅色倏然消失,迷茫重新覆蓋她的眼睛。
她不甘地嗚咽一聲,掙扎著,卻還是被迫在現實中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是一個長相極其平凡的男人,五官看起來十分和善,像是那種會樂顛顛吃虧的類型。
但他的動作卻相當粗暴,一手扯住囡囡的衣領,將小姑娘提起來,完全不顧囡囡呼吸不暢的掙扎。
他上下打量囡囡幾眼,又粗魯地扯開囡囡的頭髮,往後頸一打量,眉頭頓時皺得死緊。
「真的是司歸雲?艹,之前他們不是說抓不住這個備用祭品嗎?」
男人鬆開囡囡的長髮,表情驚疑不定。
他不過是奉主教之命,來看看那個叫和吉的材料情況如何,卻沒想到在幻夢境中行走時突然遇到意外,一下就被甩了出來,直接落在了這個女孩身邊。
一開始他還懷疑自己看錯了,可這女孩睜開眼後的長相,以及和司邱永的血緣連線,無一不在證明這就是他們渡生會之前相中的祭品備選。
「這麼巧的嗎?」
男人揉了揉眉心,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囡囡驚恐地看著他,沒忍住,從喉嚨里泄露出一聲害怕的哽咽。
男人一下被驚醒,霍然站起身,暴躁地咒罵道:「什麼了不得的主教,就是個膽小的老女人罷了!」
「也不知道她腦子有什麼問題,明明這麼簡單就能帶走祭品,她憑什麼不同意老師先舉行祭祀的提議?!」
「該死的,她就是故意排擠老師!」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
既然遇到了備用祭品,那肯定不能放棄這個好機會。
他得把這個女孩帶回去。
他就不信了,理事會那些人看到這麼完美的祭品,還能繼續支持那個只會耍心眼的女人?
男人陰狠地看了囡囡一眼,囡囡一抖,下意識哭著喊了一聲「媽媽」。
男人嚇了一跳,趕緊回頭。
幸虧方榕還沉浸在幻夢境裡,才沒有聽到囡囡的求救聲。
男人暗暗鬆了口氣,惱羞成怒地抬起手,一手刀砍在囡囡後頸。
囡囡疼得大哭起來。
男人傻了眼:「……這怎麼不暈?」
他蒙了幾秒,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先帶著小女孩離開,還是再給小女孩一下試試,正猶豫著,一道勁風穿過窗戶,直向他面門撲來!
男人條件反射後退三步,抬起頭來,異管局的成員在梁琤安的帶領下,撞破門和窗戶,將他死死圍在中央。
他臉色一黑,破口大罵:「艹,你們這幫豬玀從哪冒出來的!」
梁琤安冷聲道:「放開司歸雲,束手就擒,不然我們就採取強制手段了。」
男人臉色變了又變,輕聲罵了句什麼,猛地鬆手,將囡囡往她身上一扔。
下一秒,他的身影像是被太陽照射到的霧氣,瞬息間蒸發不見。
囡囡被扔得頭腦發暈,短促地驚叫一聲,又強行咽了下去。
梁琤安飛快衝上前接住囡囡,安撫地拍了拍小女孩的脊背。
不用她吩咐,其他攻堅隊隊員已經沖了出去,順著特質與靈源殘留的痕跡,一路追上了那個逃跑的男人。
……
……
仗著自己的特質比較易於隱藏,來自渡生會的高臨翰穿過長長的下水管道,一路從地下摸到了玉磬苑小區外。
他聽到路面上有行人跑過的聲音,和黑線鼠非常類似的小眼睛轉了轉,迅速調轉方向,尋摸了一條幾乎沒有人的小巷,迅速躲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