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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春闈這種大考結束後,考中的都是能做官的,便是各個派系之間籠絡新人,補充自己陣營最好的時候。
那些個落榜的舉子們灰頭土臉的悄悄離開,留在京里的哪個不是被這個大戶那個大官請過去喝酒談天。
就像昨兒那會試第一名的會元童正建,如今是炙手可熱,叫一群人爭相拉攏,走哪兒都是威風八面。
此時趙記客棧。
住在這裡的舉子中了不少,這些考中的舉子們大多今天之內都會搬走,因為一堆人等著接他們去更好的府邸居住。
「王相公張相公,我們家大人在府上已經備好了酒菜,就等著您們二位到府上一敘。」
兩個紅光滿面的書生被一群下人簇擁著往外走,下人們手上提著一堆行李,下樓的時候,迎面遇上一個袖口還打著補丁的年輕人。
「老柳,你這剛回來!」姓王的書生開口道。
「嗯。」袖口打著補丁的年輕人揉了揉肩膀,把肩上的泥灰落下。
張姓書生立馬皺眉道,「你該不會還去碼頭搬抗了吧!」
「不搬抗哪有今天的飯錢。」柳疏輝看了他們一眼,直接道。
他家不富裕,到了京城身上盤纏便是所剩無幾,京城消費還高,他在京里這段時日,住的是多人間的丁字房。
這王書生和張書生便是他同寢的室友。
之前大家都不寬裕的時候,他還曾帶他們一起做過小工,掙些飯錢,大家也是老相熟。
「你都中了,還去做這些幹什麼!」王書生皺著眉,他伸出手去拉柳疏輝,「你要不同我們一起去崔大人府上,他邀了我們倆住他家,多帶你一個也沒什麼。」
「就是,一起走吧,何苦做那勞什子苦力!」張書生也是這般道。
他們倆都伸手去攬柳疏輝,被柳疏輝拍開手,他瞧著他們倆,乾脆的拒絕,「我不去,讓讓。」
「嘿,你這怪脾氣!我也是看在我們同寢一場,給你個機會,拉你一把,叫你過上好日子!」
柳疏輝聽著王書生的話,淡淡的看他一眼,「同寢一場,我便也給你一句告誡,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這世上平白叫你過好日子的都有代價付。」
「你!」
「行了行了,他不識相就算了。」張書生拉過王書生,「咱們走。」
「走走走,咱們走!再也不理他了!」
「那柳疏輝就是清高,昨天浙黨來了多少高官請他,都叫他去,他也不去,他就端著吧!他這個臭脾氣能在官場混個屁!」
「就是說,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兩個書生罵罵咧咧領著一群人走了,柳疏輝沒有回半下頭,理會半句,一如平常的臉色自己回了屋去。
他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知世故卻不世故。
柳疏輝深知,派系這東西,是登雲梯,亦是催命符。
他能仗著地域鄉黨快速抱團,博得青睞,但一旦他們這個派系出了問題,便是上上下下都得被連累。
做官之道,有長袖善舞,左右逢源,亦有一步一步,踏實向前。
他不圖眼前短暫的利益或是捷徑,只想踏踏實實的做自己要做的事。
哪怕這過程,千難萬難,自己一步步走過的路,都是踏實的,不會被一陣風就吹倒。
樓上雅間裡,兩人看著這一幕。
一十七八歲,梳著婦人髮髻的少婦瞧著這一幕,皺著眉,「嬸娘,這柳疏輝脾氣也是不大好的,榆木腦袋一個,不懂變通。」
「不過確實跟你說的一樣,品性端方,極有氣節。」坐在她對面的中年貴婦人一雙眼睛緊緊看著道。
江氏娘家原是京官,後來家道中落,就是因為她爹結黨,到處找關係想往上爬,在最輝煌的時候還給她指了門高嫁的姻緣,可惜了了,爬沒爬上去,就因為上面被查,全家連累,她先頭指婚那家更是直接不留情面的退婚。
江氏那時受了極大的羞辱,幾乎是要自絕於家族。
好在這時王綺羅的父親在外立了功勳,王將軍是他們家遠親,他爹戰死沙場,娘親帶著他在江家低人一頭的寄居,她同王將軍是青梅竹馬的情誼。
她最難的時候,江家一直看不起的窮小子說要娶了她,才叫她活了下來。
後來,江家越發落敗,被貶地方做小官,王綺羅的父親卻穩步做到了四品將軍,給了她一輩子榮華。
她同王綺羅的爹算起來就是富家女與窮小子的故事,因著如此,她沒那些只看出身拼著想把女兒高嫁的母親的想法。
她更為看重人品。
只要人品好,踏踏實實的,自己女兒日後日子肯定不會差。
陸令筠瞧著對面江氏那一臉讚許的模樣,心裡卻有幾分數。
怪不得王綺羅能看上他,原著家裡老娘也是這個品味。
她又拉著江氏,同他好好說了一通柳疏輝的事,尤其是他那脾氣,叫江氏能知曉他最不好,最讓人難以接受的地方。
江氏一一全都聽了去,卻聽得她對柳疏輝更是滿意。
這小子怎麼越聽越有幾分她男人的樣子。
看著文弱,氣節氣性卻是一個樣子,都是犟的。
這樣的人只要心正,便是不會走錯路的。
兩人說說間,便是到了晚上。
「回頭我同綺羅她爹好好說說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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