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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的同學都加快了腳步往回趕,只有她倆還在慢悠悠地走。
喬漾歪著頭,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神色:「你同意了嗎?」
「嗯。」
越溪明答得輕巧,仿佛只是隨口應下一件不重要的事。
事實上她根本不會拒絕喬漾,也很難對喬漾的失落無動於衷。
越溪明自己都分不清楚,這是否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而喬漾露出燦爛的笑容,拉著越溪明在走廊中飛奔。
風拂揚起她的頭髮,又用大把的陽光將其照亮。
路過的老師呵斥:「慢點跑,當心摔跤!」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轉頭對上越溪明柔和的目光。
越溪明也無可奈何:「慢點跑,我跟不上。」
剛說完,喬漾果真停下腳步,與越溪明十指相扣。
她自信地抬頭挺胸:「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
*
在越溪明兢兢業業的輔導下,喬漾的考試成績終於能夠到市一中的邊。
為了答謝她一直以來的課後幫助,喬漾還特意從家裡偷來了母親釀的青梅酒,尋了個小花園要學大人慶祝一下。
她只敢偷一小瓶,酒盅一人分一杯。
青梅這種果子吃起來能把人舌頭酸掉,釀成青梅酒就剛剛好。
入口柔和回甘,度數不高,恰能將人浸在梅子的甜香里,做一場酣暢的夢。
金黃色的酒液盛在酒盅里,被陽光一照,投下的影子恰如流動的琥珀。
喬漾問:「你以前喝過酒嗎?」
越溪明端起酒嗅了嗅,酸酸甜甜的還挺好聞。
「還沒有,可以試試。」
她家裡人都不沾菸酒,每次宴會也只准她喝果汁,偷酒這種行為更是會受到嚴厲懲罰。
喬漾生怕被大人發現,火急火燎地一口乾完。
咂咂嘴評價道:「還行,就剛開始有點辣。」
越溪明其實自己也好奇,她謹慎地抿了點,卻不想濃厚的梅子酒味霎時湧上喉嚨,連帶著呼吸都是滾燙的。
她用手背貼了貼自己的臉,有些發燙。
恰逢喬漾遞來斟滿的酒杯,她沒多想就跟著抬手。
喬漾笑道:「祝我倆金榜題名,前途無量。」
兩隻杯子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而後各自被飲盡。
「越溪明以後想做什麼呢?」喬漾托著腮問。
或許是酒精揮發,她說話間都帶著股梅子的酸甜味,和四下的草木香氣混合在一起,並不難聞。
越溪明的思維就開始發散,如果喬喬以後是梅子酒味的,那也很不錯。
她隨口答:「沒想好。」
喬漾就主動道:「我以後想去畫漫畫,我要把我們兩個的故事畫下來。」
風送來絲絲縷縷的酒香,把人熏得有些暈,越溪明垂眸,不自覺地張嘴呼吸起來。
喬漾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你的臉,好紅。」
話音剛落,像是打開了某個危險的開關,越溪明手一松、酒杯摔得四分五裂。
「咳、咳。」
她悶咳幾聲,突然躬起背、呼吸急促,臉頰染上駭人的紅色。
越溪明心跳得很快,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正在漏氣的氣球。心臟再怎麼努力,氧氣還是源源不斷地從肺部溜走。
她抬手,逐漸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大片紅疹。
應該是急性過敏,她從書中讀到過。
「越溪明!越溪明!」
喬漾被越溪明的反應嚇壞了,帶上了哭腔。
她見眼前人搖搖晃晃地坐不穩,連忙靠過去攙扶住,支撐起對方的身體。
越溪明眼前滿是黑白噪點,卻能感受到有一滴滾燙的淚珠砸在手背上。
她的青梅正哭得撕心裂肺,不要命地晃她:「越溪明,嗚,你不要死——」
好暈,這一晃更暈了。
越溪明只能憑藉感覺伸手,寬慰地拍拍喬漾的肩。
別慌。
她在倒下前張嘴,努力維持語氣的平靜,哪怕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去找人來。
說完就再也堅持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等她再睜眼,看到的就已經是醫院的慘白的天花板了。
耳邊隨即響起喬漾急切的呼喚:「越溪明,你好點沒有?」
越溪明還沒回,身邊的小姑娘就一撇嘴,開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那淚水像是流不完似的,喬漾一邊抹一邊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酒精過敏……」
她把自己的眼尾搓得特別紅,可憐兮兮地拉住越溪明的手,眼睛都不帶眨的。
越溪明習慣性地哄她:「沒事,我也不知道。」
本以為那是自己第一次喝酒,現在想想應該也是最後一次了。
「哎呀,怎麼有女兒只顧和小青梅手拉手,看不見娘的?」
斜刺里突兀地插進來一句調侃,越溪明這才發現自己那位忙於工作的媽媽也在身旁。
越浮光女士年芳三十九,依舊膚白貌美,明艷得如同初春的花。
她往越溪明床位邊一坐,不像媽媽,更像她姐。
眼下她無比誇張地握住越溪明的手,面帶焦慮:「這下怎麼辦,毀容了,以後沒人要我的女兒了。」
過敏產生的紅疹還沒消下去,越溪明那張臉現在都是腫的,顏值跌了不止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