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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他在小區里「偶遇」了四處閒逛的陳強。他假裝自己接了個電話,跟「電話那頭的人」大聲聊起了「網絡上流傳的異能者組織」「去做人上人」「再也不受老闆和老婆的窩囊氣」等等。
他留意到陳強刻意放慢了腳步,好像在偷聽他說話。
「哎呀,我也就是沒有異能,我要是有我肯定去!」張思遠裝出十分遺憾的樣子,「你說我現在去搞個異能還來得及嗎?嘿嘿,也不是不可能。」
他壓低聲音,好像生怕周圍人聽見,但離他最近的陳強還是能隱隱約約聽見「召魔」「請神上身」幾個字。
張思遠舉著根本沒有撥通的手機,邊走邊說,與陳強擦肩而過。瞥了眼陳強的表情,他感覺魚已經上鉤了。
他回到家裡,又用望遠鏡觀察了兩天對面的13棟702室。陳強毫無動靜。
——一個長期失業在家,心安理得靠老婆養的廢物,確實不能指望他有行動力。
張思遠只能再添把火。他知道陳強會用家裡的台式機上網、玩遊戲,所以他藉助自己的靈異筆記本,侵入了陳強家的電腦,悄然引導他去搜索某些內容,給他植入某些心理暗示。張思遠大學是學編程的,再加上靈異筆記本的幫助,對他來說遠程操控一台電腦輕而易舉,堪比最頂級的黑客。
他還用一個偽裝成女生、頭像不算很漂亮但頗為清秀的帳號,在社交軟體上加了陳強的好友,陪聊起來,在一些撩騷話題中有意引發陳強對現狀的不滿。
陳強終於行動了,下單購買了用於召魔儀式的貓頭鷹羽毛、眼鏡蛇乾等等。
張思遠還在網上頂著「清純女網友」的身份持續煽風點火。直到今晚,陳強和妻子吵了一架,矛盾爆發。
他從望遠鏡里看到陳強持刀殺人的一幕時,就立即利用靈異筆記本,把自己黑客入侵的記錄、小號的聊騷記錄等等全部從陳強電腦里抹消了。這是超凡力量,警方再怎麼查都不可能查到他的頭上。
在網上搜「召魔儀式」?那是陳強自己突發奇想去搜的,跟他有什麼關係?至於他假裝在陳強面前打的那個電話,開玩笑呢,就算監控里拍得明明白白都不能說明什麼,何況這麼多天過去,監控早就被覆蓋了。
處理完了之後,張思遠又津津有味地欣賞起了13棟里正在發生的血案。真是愚蠢啊,他明明讓陳強「不小心」搜到過聯絡「黎明」組織的辦法,陳強完全可以在召魔成功後儘快離開,也給他探一探路,看看「黎明」會如何接納陳強這種人,試探一下「黎明」的態度。但魔物附體的陳強,已經完全殺嗨了,也不想著跑路了,一戶戶破門而入,虐殺普通人。
這蠢貨該不會以為他可以在這個國家裡為所欲為,殺穿一路了吧?死遠點,血別濺我身上,張思遠心想。
不過陳強至少幫他驗證了「召魔儀式」的可行性,還算有點用處。現在那些黑暗儀式的資料應該很難在網絡和線下渠道找到了,不過這難不倒張思遠。他想查閱的話,隨時都可以化身頂級黑客,悄然入侵各個涉及重要機密的內部網絡。
這些事情在張思遠心頭一閃而過。他又回想了一遍,他確實沒有在案發現場留下過什麼線索啊!他甚至從來沒有去過陳強家。不熟,真的不熟。
……那為什麼這個代號「夜帝」的人,在往他這邊走?
透過望遠鏡,他看到黑衣青年停在了他家的樓棟前面,仰起頭來,隔空與他對上了視線,笑了一下,然後從風衣兜里拿出一隻手機,在屏幕上點了點。
「叮叮噹叮叮叮~叮叮噹叮叮叮~」
房間裡,手機鈴聲響了。張思遠僵硬地扭過頭去,心跳響如擂鼓。
誰撥的?誰?怎麼可能這麼巧?他用顫抖的手摸過一旁正在響鈴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是一串亂碼,下面小字「歸屬地未知」。
呼吸越來越急促。看著那個跳動的綠色接聽鍵,張思遠鬼使神差地按了下去。
接通了。
「啊,」那頭的年輕男聲帶了點錯愕,「竟然敢接?那你在家裡等著,別耽誤我時間。」
通話掛斷了。
張思遠又往望遠鏡里看去。視野里已經空無一人了。
他丟下望遠鏡和手機,轉過身,朝向房門的方向。那個人、那個人要過來找他了嗎?是不是在坐電梯了?什麼時候來到門外?會敲門嗎?他絕對、絕對不能開門。
他忽然看到從門縫底下,快速涌過來像是墨汁一樣漆黑的東西,不,是比墨汁更濃郁的夜色——下一刻,在他驚恐的瞪視中,他之前看到的那個黑衣青年的身影在空氣中浮現出來,像拎一隻孱弱的雞仔,伸手拎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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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事還沒定性,」江夜沖他笑了笑,笑意明亮,眼神卻是冰冷蔑視的,「我就不捏死你了。」
江夜不像「醫生」那樣惡趣味,上門之前還要用手指點下窗戶數數。他撥打鬼來電是為了精準定位,對面無論接不接聽都不影響。
至少進來之前打了個電話,夠有禮貌了吧?
江夜掏出一捆繩子,手法嫻熟地把他抓住的瘦弱眼鏡男捆了起來,還順手從眼鏡男的外套上撕下一大塊布料,塞到本人嘴裡,然後把人扔到地板上。
「嗯,我聞到了和案發現場相似的氣息,」他對著對講機說道,「他肯定與兇殺案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