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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琴凳上,神情認真,專注又迷人。
和本人的高冷寡言不同,他的琴聲像暗夜中緩緩流淌的水,既有靜謐的溫柔,又暗藏黑夜中的洶湧,初聽覺得和緩,聽久了又發現其實節奏很快,兩者相生相依,像是一個人的黑白兩面。
有時聽久了,再看許風釀身上的服裝,不像是校服,恍然間還覺得是正兒八經的演出服。
方臻其實不是第一次看許風釀彈鋼琴。
上輩子他和許風釀在一個班,托他們當時班主任的福,每次有什麼活動,班主任都會「幫」許風釀報個節目。
他知道許風釀會的不止這些,他曾經見過許風釀拉小提琴、吹薩克斯、口風琴……很多他都會點,也都上台表演過。
起先方臻知道他會什麼學什麼,每一樣都要比許風釀練得好、練的勤。
後來才發現,有的人是高山,越過去後不是海闊天空,而是一山又一山。
漸漸的方臻累了,最後堅持下來的只有他比較感興趣的格鬥——這項運動的好處就是能和許風釀真真正正的打架,比你一言我一語的陰陽怪氣要來的痛快。
方臻能確定,他確實是挺討厭許風釀的,這種討厭是家長在他旁邊日積月累耳提面令積累下來的,也是他和許風釀暗自較勁誰都不肯服輸時堵著的一口氣。
如果不是這次意外,他們未來可能會斗一輩子。
到老了可能還會較勁誰的廣場舞跳的好。
一曲畢,不少人還沒回過神。
直到不知道有誰帶頭,掌聲稀稀拉拉響起,後來越來越激烈,甚至有人站起來鼓掌。
「好節目!」
「我宣布許風釀是今天的全場mvp!」
「還要不要其他人活了?學習成績好也就算了,長得也好看,長得好看就算了,還多才多藝。」
「有沒有人錄視頻?能不能分享到論壇上去?誰發了我可以讓他免費抄一星期作業!」
掌聲雷鳴般,一時間都停不下來。
最後還得是老師上去調節秩序,控制大家安靜。
在大家都激動著時,六班的文委感覺有人戳了戳她。
她連忙轉過去,發現是方臻,壓低聲音:「方臻,你幹什麼?」
「不是說讓我看道具嗎?」方臻問,「我現在過去行不行?你把器材室的鑰匙給我。」
文委一愣,隨後感慨了一下,嬌聲道:「方臻,你人也太好了吧,可是後面還有節目呢,你不看了嗎?」
方臻道:「我看不看都行,但是我們的活動不能搞砸了。」
一時間,方臻的形象都在文委的心中高大起來,越看他越順眼,把鑰匙給了他。
方臻左看右看,發現沒人注意他,像個小賊似的靠近教室後門,溜了出去。
還站在講台上的許風釀抬眸,忽地朝教室後門看了一眼。
文委轉回頭,對著其他班的文委道:「我對方臻是真的改觀了,我覺得他人不錯,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一開始對他惡意那麼大,以後絕對不說他壞話了。」
剩下的幾個也點頭,「對啊,以前看他不聲不響的,沒想到人那麼好。」
一個群體想要改觀,是十分不容易的。
而六班這個堅硬的金鐘罩,慢慢裂開了個小縫。
*
方臻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他們做遊戲要用的繩索。
不過,這幾根繩索都一樣,如果真用它玩遊戲,估計每個班級拿一根就走,沒有辦法精準定位到許風釀班。
全做手腳的話,過一會兒全斷了,許風釀也不會覺得是他自己倒霉。
就算他做好標記,每個班級由他親自分發,他不確定許風釀是走繩索的那個人還是拉繩索的人,不確定能不能在許風釀的手裡斷……全是問題。
想要搞事的心是強烈的。
但是真正搞起來,方臻才發現,實現起來有難度。
算了,先弄吧。
方臻愁眉苦臉,隨便找了一根繩子,往後轉身找趁手的工具時——忽然感覺到不對勁。
他抬起手,嚇了一跳,往後摔了個屁股墩,差點叫出聲。
「許風釀?!」方臻心臟差一點就跳出來了,「你、你不是表演節目嗎?跑這裡來幹什麼?」
「我早就表演完了,」許風釀站在門口,冷淡的眼神將他從上至下掃描一遍,「你在幹什麼?」
方臻下意識道:「你管我幹什麼呢!」
隨後,他反應過來自己在幹壞事,還被正主給抓包,立刻有些心虛,「我來拿活動用的道具,有你什麼事?你跟蹤我?」
許風釀沉默,視線看向方臻手上的繩索。
也不知道信沒信。
他問:「你只是拿道具的話,心虛什麼?」
——連方臻自己都沒發現。
從他在教室里出來的時候,就賊頭賊腦的,一看就知道有事情。
「誰、誰心虛了?」明明心虛到結巴,方臻還是嘴硬,倒豆子似的,「我們班文委怕道具出問題,讓我提前看著,難不成我還能破壞道具嗎?」
許風釀詐了出來,「你在破壞道具?」
方臻:「……」
方臻:「你耳朵是不是有問題?我認真的。」
許風釀哂笑,向前一步,隨手關上了門,「你做壞事都這麼光明……」
「等等!」方臻瞪大了眼,可還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