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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諦九音失敗,然後開始無差別殺人;大正佛果成功,卻給希來意留下了一道讖言,讓他關閉西佛界。
或許……
卿乙的眼神陡然明亮,心也跟著呯咚跳起來,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莫不是,大正佛果和空諦九音都知道,未來的修真界註定有湳諷闇涌這一劫?
可如果是知道未來會出現滅世的闇涌,那大正佛果命希來意關閉禪意門是能解釋得通,空諦九音又為何要殺掉錦州大陸上的修士?
……還是不太能解釋得通。
卿乙這廂陷入苦思,那邊的兩人也先後運轉靈力兩個周天,紛紛長出一口氣,睜開了眼眸。
仡軻瀾先看了看鄔有期,見他沒事後,才轉頭看向那個精緻漂亮的小公子,卻發現他愁眉苦臉、像是遇上了什麼難題。
——明明是小孩子,卻露出一副大人樣兒,瞧著怪有趣的。
仡軻瀾對鄔有期努努嘴,無聲地做了個口型:還不趕快過去哄哄?
鄔有期看了眼小師尊,也有幾分忍俊不禁,站起來隨意將衣衫披在肩上,輕輕用手指撥弄兩下顧清倚的碎發:「想什麼呢?」
卿乙正出神,被他驟然一問,竟是張口便答道:「在想世界末日。」
鄔有期:「……」
剛巧站起身走過來的仡軻瀾也聽見這段對話,他沒客氣,直接噗嗤笑出聲。
被笑了,卿乙這才回神、意識到他頂著顧清倚這張皮說這話有多滑稽。
他訕訕笑了笑,撓撓頭,希望他倆就當他是胡言。
偏是鄔有期沉眉看他半晌,忽然開口問道:「那之後呢?」
「……嗯?」
「什麼之後?」
卿乙和仡軻瀾的聲音先後想起,前者沒反應過來鄔有期在問什麼,後者單純是沒聽懂他們的啞謎。
鄔有期蹲下身來,視線儘量和坐著的卿乙平行,他甚至牽起他的一隻手,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世界末日了,之後呢?」
卿乙略微睜大了眼睛,盯著小徒弟看了半晌後,才意識到鄔有期可能是想要問他點什麼。
「之後……之後就有兩種選擇,」卿乙想了想,「一種是在汪洋大海中顧好自己的船,另一種是儘可能多地幫助落水的人。」
說完,他還自己咬了咬舌頭。
果然,仡軻瀾在旁邊聽著,揮了揮手覺得他這就是童言童語,說來鬧著玩的。
但偏偏鄔有期很當一回事,似乎還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所以是獨善其身和兼濟天下?」
卿乙閉了閉眼,正想著乾脆說出來他剛才想到的那些事,結果仡軻瀾很巧地哇了一聲。
隨後很是興奮地指著一面牆壁,沖他二人道:「天呢!你們看,這裡竟然有苗文古歌!」
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卿乙這時候才注意到,在地道的牆壁上,有很多從前給他都不曾注意到的繁複文字。
那些文字不是漢文也並非梵文,從前他們都以為是師尊隨手編創的符號,卻不想竟是苗文。
卿乙站起來,鄔有期卻比他更快:「這是苗文?」
仡軻瀾點點頭,自己點燃了一盞蟲燈、飛到半空中湊近了看,還念出來了許多上面的文字:
「說起來,這裡到底是哪裡啊?小公子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個藏身的所在,裡面竟然還有苗文古歌。」
卿乙怔愣片刻,剛想回答,鄔有期就代替他開了口,聲音沉穩、沒露一絲怯:「這是無上首。」
「無……上首?」仡軻瀾眨眨眼,他沒聽過。
「千年前的一個大門派……」鄔有期簡單解釋兩句,「你就當他是我們的師門吧。」
仡軻瀾點點頭,沒深想,轉過頭去繼續研究那首長長的古歌——曲譜幾乎覆蓋了整一面牆。
卿乙有些意外地看了鄔有期一眼,沒想到小徒弟直接點明了這一切,他掌心滲出點汗,卻在瞬間又被鄔有期握得更緊。
抬起頭,卻在明明滅滅的燈光里,瞧見了小徒弟一雙目光堅定的眼睛。
卿乙雖然不懂這雙眼眸里深邃複雜的感情,但至少在此刻——他相信裡面沒有恨意。
就這麼一點微弱的希望,也足夠讓他鼓起勇氣。
卿乙牽緊了鄔有期的手,大著膽子往前走了半步,開口問仡軻瀾,這上面的文字寫了什麼。
仡軻瀾回頭,一雙眼睛煜煜生輝,「你們師門是不是和我們苗疆有淵源啊?上面寫的是聖蠱的故事!」
「聖蠱?」
事已至此,仡軻瀾也不再隱瞞,說聖蠱是他們聖教中密不外傳的一種蠱術,研習到最高境界者,便能成為真正的蠱王、統御萬蠱。
「前代聖教主死後,我們苗疆分裂成了數個部落,聖蠱之書因此殘破失傳,以至到現在都沒人能練成……」
卿乙皺了皺眉,「所以,算是一種功法?」
「可以這麼理解。」仡軻瀾認真又看了兩道,像是個發現財寶的孩子。
直到察覺到身後兩道灼灼目光,才恍然意識到自己情態瘋癲,有點太不把主人家當回事。
仡軻瀾摸了摸鼻子,先說了一句抱歉,然後又坦言自己的心思:「我確實……不甘於此。」
追求臻境,在修真界從來不丟人。
而且仡軻瀾能坦白講出來,已經比大多數既要又要的偽君子好上太多,所以鄔有期和卿乙都搖搖頭,表示他們並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