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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早年的世子爺一般,想到這裡,秦煜突然為那無辜而討喜的美少年感到一陣惋惜,便再難以說服自己“助紂為虐”去殘害那嬌花般的小郡王。出了院子便糾結忐忑的自回房睡了。
但是阮清卻是惦記著至今仍未進食的王爺,在房中坐的甚不安慰,頻頻開門朝院中觀望。待得半冬終於送了碗回來,阮清立馬從椅子裡起身,吩咐半冬再去一趟廚房,重新盛一碗雞湯來。
半冬先是怔了一下,然後面帶難色道:“殿下有所不知,剛剛李恪公子喝的是最後一碗雞湯。”
阮清瞪大眼睛,低聲道,“那你不早說!”
半冬委屈道:“奴婢也不知會遇到李恪公子啊……”
阮清也知道這事怨不得半冬,連他都沒想到半路會殺出個李恪來。只想著雞湯沒了也沒法再去做上一鍋,現在這個時辰廚子早已經各自回去休息了,只能再找些別的先湊合。
“算了,那你再去看看其他的還剩了什麼,先弄一點過來。”
半冬苦兮兮的咧了咧嘴,“其他的也沒了……一般主子們用過飯後,廚房裡就會將剩餘的倒掉,免得飯食放上一夜會有餿味……奴婢去盛雞湯的時候,廚子們正忙著將剩飯倒掉呢……”
半冬說著,忽然想起什麼,忙道:“不過,奴婢剛剛去送碗的時候,正見著柳小姐的丫鬟在廚房裡煮什麼東西,約是柳小姐也沒吃晚飯,讓人做的宵夜,要不,奴婢再去看看,討一碗過來?”
阮清心下一喜,連忙叫半冬去看看。
過了一會兒,半冬果然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回來。只是味道有些奇怪,不似是肉湯一類的飯食。
阮清探頭看了一眼,見那湯紅艷艷的,湊近了還有股子辣辣的甜味,不由的心奇道:“這是什麼?”
算起來半冬的年紀也不大,比阮清還小一歲,尚未有過女人月事的經驗,方才去了廚房見柳小姐的丫鬟正忙著舀湯,自是一眼看不出門道,便跟阮清一樣問了一句是什麼。
那丫鬟隨了主子是個性子溫順的,笑著答了一句:“這是給我家小姐補身子的。”又見半冬眼巴巴的望著那鍋湯,就善解人意的補充了一句:“我家小姐也喝不了那麼多,半冬妹妹若是需要也喝上一碗吧,權當暖暖身子。”說完端著湯就走了。
半冬不好意思追上去細細詢問,只心想王爺落了水,身子正需要暖上一暖,且還是補身子的湯,自是最好不過。可她用勺子在湯水裡撈了撈,只有些奇奇怪怪的藥草,並不見幾樣珍貴的東西,就自作主張的從廚房裡翻撿出一顆老參扔進湯里又煮了一煮,自認是一鍋十全大補的好湯之後,這才盛了一碗急匆匆的端了回來。
半冬笑眯眯的對阮清解釋:“這湯原是給柳小姐補身子的,奴婢想著王爺如今正需要驅寒補身,就又添了一味老參,應是不錯了。湯還熱著,殿下是否現在就給王爺送過去?”
阮清想了一下,最後決定讓半冬替自己送湯過去。
顯然阮清是心虛怕挨罵,可半冬覺得王爺若是看到自家殿下心心念念的送了湯來,心裡的火說不定就消了一大半,若她再說這湯是殿下親自煮的,盤踞在王爺心頭的那點火星子還不立馬滅個乾淨,感恩戴德的原諒了殿下?
半冬打定主意,在心內將台詞細細的演練了三遍,方到了蘇輒門前輕輕的敲了敲門。
“進來。”
聽到屋內傳來清越而又略顯虛弱的男聲,半冬立馬打起精神,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眼望去,內室的軟榻上正懶懶的躺著一個身影,一隻手支著額頭,一隻手握著半卷泛黃的書冊,月白色的長衫半搭在榻沿子上,松鬆散散的襯得那榻上的人腰身修長,姿態清雅柔和。可半冬卻敏銳的察覺到自己進門的那一刻,那張似含著淡淡笑意的臉驟然冷去,方才那一眼溫潤柔和仿佛只是眼花看錯,轉瞬不見。
難怪殿下不敢親自來送湯,這位王爺的氣場實在可怕的令人窒息,她努力適應了這麼多天,仍舊是再看到這位就會立馬不寒而慄,即使這位是在笑著也無法掩蓋半點。
半冬激靈靈打了個寒顫,連忙恭謹的垂下眼睛,端著藥快步來到榻前,將熱湯放到榻前的矮桌上,倒沒忘了那番精心編織的討好之辭,一口氣道:“殿下憂心王爺的身子,專門到廚房親手熬了這添了老參的湯讓奴婢給王爺送來,讓王爺喝了補補身子。”
蘇輒掀起眼皮,越過手中的書卷瞟了一眼那碗湯,沒有出聲。
半冬不敢抬頭去看,只想快點交完差回去復命,便一彎身,低聲道:“請王爺慢用,奴婢告退。”話畢急急的退了出去。
直到半冬將門從外面帶上,蘇輒方放下手中的書,慢慢的坐了起來。燭光下眼神晦暗不明的盯著那碗湯看了半天,似是要看出花一樣,可湯里是開不出花的,只有一股子辣乎乎的甜味伴著熱氣漂浮在空氣里。
還算小兒有心,曉得親自去熬了補湯送來。雖氣味古怪了些,但比起那碗半路被截胡的雞湯,王爺覺得小兒親手熬得藥湯也是心意難得,勉強可以原諒了小兒白天的魯莽幾許。
只是這湯卻經由婢女的手送來,還是令王爺生出一絲不滿。做錯了事竟妄想只用一碗不知所謂的湯揭過,這小兒未免太不將他放在眼裡了。可轉念想到前幾日自己的所做所為,寬容大度的王爺覺得小兒生性柔軟膽怯,會害怕責罵便不敢親來承接怒火也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