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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些番薯比較活潑,一邊在沙子裡打著滾,一邊不歇氣的叫罵,看起來風吹多了肺活量也練的甚好,罵出口的話也是花樣繁複,各有春秋。
天四偷偷瞟著聽得津津有味的郡王,額頭滴汗。真心擔憂聰慧好學的郡王領略了此般精湛出奇的罵功,將來用到王爺身上。斟酌半晌兒,從懷裡掏出兩團棉花,殷勤的遞到阮清跟前,勸言道:“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粗俗不堪,殿下還是莫要叫這些人污了耳目……”
阮清低頭望著那兩團十分可疑的棉花,眨了眨眼,問:“蘇叔叔平日裡喜歡罵人麼?”
天四手一抖,棉花掉到地上被風吹到了牆角里。
王爺訓話他們怎敢不聽?可他能說這棉花其實是為了夜間替王爺和郡王把門時,避免聽見什麼不該聽的聲音準備的嗎?他相信只要他敢說出來,今晚一定會被殺人滅口。
天四靈機一動,脫口道:“殿下說笑了,王爺君子之風,如何會那些市井粗言。這是屬下專門為殿下準備的,避免被沙土灌進了耳朵里。”
“嗯,你很貼心。”阮清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然後又說了一句:“不過有頭巾遮擋,這棉花倒是多餘了。”
天四被噎的啞口無言,訕訕的坐了回去。就知道郡王不是好糊弄的!變相的罵他太蠢太天真呢這是。
李恪心情愉悅的瞥了天四一眼,趁機往阮清身邊湊了湊,小聲問:“那刀鞘到底是什麼來頭?你如何肯定疾風首領會見我們?”
阮清漫不經心的欣賞著番薯們打滾,含糊道:“那是他們家傳的寶刀刀鞘,原是他爹的遺物。”
李恪似懂非懂的撓了撓脖子,還想問什麼,就聽到一串有力的腳步聲走來,立馬閉了嘴,起身將阮清擋在了身後。
就見先前去呈送刀鞘的絡腮漢子大步走來,到了門口就命人開了牢門,意味不明的喊了一聲:“首領有令,命我帶你們前去拜見。”
李恪訝異的回頭望了阮清一眼,沒想到真的這麼順利。那刀鞘莫非還有什麼奇特之處?
阮清卻似意料之中,緩緩起身,順便撿起了地上的袍子,輕輕撣了撣上面的塵土遞還給李恪,“多謝恪哥哥,只是有點髒了。”
李恪哪裡會嫌棄,阮清能想著這件袍子就足以令他受寵若驚了,忙接了隨手披到身上,分明是一塊破破爛爛的粗布,卻好似是阮清親手為他做的錦緞新衣一般,聞著上面若有似無的甜香,合不攏嘴的笑道:“沒關係,你不嫌上面有汗味就好。”
天四在後面翻了個白眼,只恨自己不夠眼疾手快,在阮清起身時飛快的上去踩上兩腳。
因為首領急著召見,所以絡腮漢子不敢耽擱,直接牽了馬來給三人騎。可阮清並不會騎馬,李恪自告奮勇與阮清共乘一騎,天四幾次欲提出異議,可自己又不好將尊貴的郡王殿下拎到自己的馬背上,只得默默的在心裡將某個趁機占郡王便宜的罵了好一頓痛快。
若是叫王爺知道了這兩個人如此親密的共騎,估計能氣的立馬飛奔而來,先將某人踩死在馬蹄下,踩成渣渣。
阮清倒是沒有什麼顧忌。她從小就習慣了以男孩子身份自居,又與李恪親密無間,並不覺得共乘一騎有何不妥。
但李恪實實在在樂開了花,早先他就想過要教阮清騎馬,沒想到後來一直沒有機會。這一次雖然情景不甚美妙,但佳人在懷的興奮還是難以自抑的。尤其他發現這次再見阮清,阮清的身形和氣韻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若說以前只是軟綿綿的一團,現在便似一捧柔弱無骨的水,每一次她的後背撞上自己的胸膛,柔軟的香氣撲入鼻端,都會令心跳停一拍。
隨即他發現身體某處竟然起了羞人的反應。
抓著韁繩的手不由的有些僵硬,避免被身前的人發覺異樣,連忙悄悄往後挪了挪身子。殊不知他的一舉一動全都逃不過天四一雙火眼金睛,半警告半鄙夷的哼了一聲,若是眼光能化作刀子,估計早就替自家王爺照准某處一刀下去了。
好在整個疾風部落不算大,首領的居所又坐落在城中,馬在四下無人的土道上跑了不到兩炷香的功夫,就在一個稍顯威嚴的寬闊庭院門前停了下來。
不同於城中其他屋舍,這間院子的圍牆是由寬厚結實的巨石壘成,高出屋頂甚多,且石面光滑,可抵禦風沙侵襲院內的屋舍。門前有不斷佩戴彎刀巡邏穿行的戎兵。絡腮漢子下了馬在門前與一名看守說了兩句話,便命阮清等人下馬,跟隨他入內。
進了門阮清才發現裡面果然別有洞天,大概是石牆的功用,院子裡一排排的房屋不再是城中那種低矮的土屋,而是有些類似於中原風格的石木搭配而建的房屋。平頂斗檐,檐角懸掛著金鈴,在風中清脆作響。
正對大門的便是一間四敞的大殿,從道路兩旁一直到石檐下立著兩排火紅的鐵塔燈,木頭燃燒的噼啪聲與金鈴琳琅聲混在一起,令人心緒寧靜。
遠遠的阮清就看見殿中筆直的端坐著一道身影,只是人是坐在地上的,身前的矮桌上還擺放了一溜瓜果酒水,和那把五光十色的刀鞘。
阮清忽然有種鴻門宴的錯覺,只不過擺宴的人並不是坐在那裡的人。
李恪和天四一左一右緊緊的貼著阮清,警惕的觀察著四周過分安靜空曠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