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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半冬正被罰面壁思過,熬煮解酒湯的事宜便落到了新來的丫鬟白芷身上。當白芷端著醒酒湯進門時,便看見一向俊顏肅殺清冷寡言的王爺半拖半抱的將懷裡的人往床上帶,從她的角度正可瞥見王爺鳳眼溫柔含笑,滿是寵溺和蠱惑的俯在少女耳邊低聲輕語。
深紅的披風散落在床前的地面上,紅釵紅裙的少女半仰著頭,紅唇艷麗,大眼迷離嫵媚,似乎並不願去床上,便是一隻手死死的把著床頭的柱子,另一隻手拽著王爺腦後的一縷烏黑長髮,想要將王爺拽離身前。力道之大,生生拽的王爺發冠歪斜,一張溫柔俊臉全沒了平日裡的莊嚴體面。
眼瞅著有生以來頭一遭被人扯了頭髮的王爺就要生惱發作,也不知少女紅唇蠕動低聲嘟噥了一句什麼,王爺竟是連自個兒的頭髮都不管了,轉瞬眉開眼笑的環住少女纖細的小腰,又是一陣耳鬢廝磨,輕聲軟語。
白芷心跳陡然快了一拍,連忙勾下頭腳步平穩的走了過去。
蘇輒聽到腳步聲,轉臉示意白芷將藥放下。白芷不敢停留,將藥放到床邊的矮桌上,便低著頭目不斜視的退了出去。
蘇輒這才直起身子,望著醉熏熏的小兒溫聲道:“殿下便是要送本王禮物也且先鬆開本王的頭髮。”
阮清沒有鬆手,只努力睜著大眼靠在床柱子上,另一隻手吃力的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大箱子,就這麼一手扯著王爺的頭髮,一手將箱子裡的編鐘依次擺了一圈在地上。然後扯著王爺席地而坐,興致高昂的敲打起編鐘。
王爺忍受著頭皮一陣痛似一陣的撕扯,俊臉猙獰欲裂,倒是抽冷子也從那不成調的曲調里聽出了幾許門道。那悠揚渾遠的音律似是前朝名曲《戰殤》,早已失傳甚久,如今僅存的也不過是殘缺的部分曲目,可縱是醉酒胡彈,王爺也聽得出這是完整的曲子。
依稀間,仿佛又見到了那日賞花宴上,少年臉遮面具,紅衣飛揚,演奏出驚世鼓曲的震撼絕艷畫面。似乎正是從那日起,隆隆的鼓聲徹底敲開了混沌的心神,開始正視自個兒對這小兒的一腔不尋常的心思。
不過眼下王爺回味了過往,卻沒有心情再去驚嘆這曠古絕音的完整性,半哄半拖的搶過小兒手中的槌子,“殿下喝了甚多的酒,下手未免失了輕重,再將這難得修補完好的編鐘給敲出個窟窿來,且先喝了醒酒湯,緩一緩體內的洪荒之力可好?”
阮清大約是將這一番勸諫之言聽了進去,當真不再去折騰那寶貴脆弱的編鐘,只嘟唇不滿道:“我不要喝湯,我要吃昨天煜小侯爺送來的那種橘子味的糖!”
蘇輒俊臉微繃,卻是強忍著頭皮被拽的發麻的刺痛,聲音又放緩了幾分,“好,只是殿下要聽話,先喝了醒酒湯本王再給你拿糖。”
聞言阮清立馬喜笑顏開,卻依然不知鬆手,只期待的催促蘇輒快些把湯端來。蘇輒無可奈何,只能頂著生疼的頭皮,發冠搖搖欲墜的將阮清往矮桌前帶了帶,長臂一撈將醒酒湯撈在手裡,遞到阮清嘴邊。
蘿蔔熬煮的酸湯入口,阮清緋紅的小臉便是一皺。蘇輒心知她不喜這種口味,但為了避免明早頭痛,還是誘哄著她多喝幾口。
哪知誘哄的話還沒說完,懷裡的小兒拽著他頭髮的手突然一個用力,整個人前傾便是“嘔”的一聲。蘇輒眉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偏身要躲,可頭髮還在小兒手裡,俱是被那控制不住的洪荒之力扯得頭皮一陣撕心的疼,腳下未及挪動,就被吐了個滿身。胸前雪白的衣襟上頓時多了一大塊深色地圖。
好在小兒並未吃什麼東西,只吐了一灘泛著濃重酒氣的湯水。但那銷魂的味道亦是令愛潔成癖的王爺始料未及的僵在了原地,只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阮清吐完倒是及時的鬆了王爺的頭髮,難受的抬起袖子擦了一把嘴,又渾然不覺的傾身朝王爺身前嗅了嗅,神情滿是厭嫌的捂著鼻子嚷道:“蘇叔叔好臭……”
王爺此時的臉色卻是臭的更加嚇人,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幾乎磨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衣服髒了,本王先服侍殿下去沐浴可好?”
阮清眨了眨眼,這回倒是沒有立即拒絕反抗,只天旋地轉的靠在床柱子上,軟綿綿的身子撐不住的往地上滑。蘇輒早已忍耐不得,若此刻吐他一身的不是眼前的人,估計早就被他一掌劈成了灰燼。便是強忍住沖鼻的異味,一把將快要滑到地上的小兒撈入懷中,打橫抱著快步衝進了淨房。
待到飛快的剝了衣衫,擁著滑溜柔軟的一團泡進香氣四溢的熱湯池,蘇輒方才覺得被吐了一身竟也十分的受用,那原本難以忍受的髒污和異味竟然也不似那麼難忍了。
難得今日小兒乖巧的很,沒有半點排斥和掙扎,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半眯著眼靠在他胸前,因酒醉而微醺的臉蛋被熱水一泡更紅了幾分,仿佛能滴出水來。
用打濕的汗巾子草草的擦了幾把小兒嘴邊殘留的湯水,洗去最後一點異味,便見那抹去口脂的小嘴越發水潤嬌嫩的令人轉不開眼,一開始被吐一身的不適翛然退去,便是抑制不住心猿意馬起來,一雙鳳眼深邃的幾乎溢出一汪深潭古水將湯池填滿,水中握著纖腰的大手也不由緊了一下,跟著慢慢摩挲了起來。
只是在薄唇即將貼上小嘴時,被攬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兒忽然睜開了眼睛,明媚濕漉的大眼瞪得圓圓的,倒是將做賊心虛的王爺嚇了一跳,俯身望著乍然醒轉的小兒一時忘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