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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怎可這般……這般言語不忌……”慧明傻傻的張大嘴。
阮清被他的模樣逗得噗嗤笑了出來,“怎麼,我說的可是不對?”
這般一想,雖然話不中聽,倒也有些道理。慧明訥訥的閉上嘴,只神情還有些彆扭。
阮清想起隔壁還有位王爺在那兒候著,在此逗留久了也是不妥,萬一王爺等不耐煩過來查看,一言不合,指不定又是一陣雞飛狗跳,便又說了兩句,轉身告辭了。
這一夜的折騰下來,天也亮了。因為怕驚擾老方丈休息,又刻意等了兩個時辰,阮清才親自前去跟老方丈辭行,之後便坐上侍衛抬來的軟轎下了山,迴轉京城。
然而,王爺的心魔註定是開解不得了。
也不知是憋著哪一口惡氣,迴轉京城的這一路上,素來“平易近人”的王爺竟是舍不下臉子與那悠閒雀躍的小兒共乘一車,只兀自騎了馬頂著偌大的日頭慢行在隊伍前頭。
尤其當看到小兒換回一身柔軟精緻的錦緞華衣時,脖子和手腕處露出這些時日嬌嫩肌膚被那粗糙鄙陋的布料磨得發紅的印記,便是恨不得湊上去用唇細細碾轉撫慰,心內的邪火蹭蹭蹭的往上冒。
早知如此,倒不如這小兒直接淹死在東海里,要他跟著跳下去喝一肚子水,也好過他現在憋悶著一肚子火曬日頭!
可恨的是,這小兒死裡逃生半點後怕和悔意也沒有,倒是心心念念著那個李恪,一上來就問他李恪的情況。
他當然不會告訴阮清李恪被他關了起來,這些日子他沒顧得上去問,大約也是挨了一頓好打,剩個半條命就不錯了。只顧左右而言其他道:“回去之後便不可再像從前一樣隨意出宮了,那些不知所謂的朋友也少來往。這次的事情還需詳細調查,免得識人不清將來再被鑽了空子。”
這回小兒倒是一下子就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小臉一白,然後對他細聲細氣道:“那日本是我堅持一個人去樓下解手,沒讓恪哥哥跟隨,卻不想會發生此等駭事,現在回想起來我心裡仍是一陣陣悔怕。倒是再回到那一日,便說什麼也要拉上恪哥哥一起的。然恪哥哥也是粗放慣了,不夠細心,竟然沒能及時發現我被人擄走,在我被人帶出城前攔下來。還好我最終無事,否則恪哥哥也是難逃罪責,要挨一頓狠的也是活該。”
這話果然稍稍撫平了王爺心頭的那一股子邪火,似乎很滿意小兒的識趣,沒有急著替那李恪辯解求情。說起來,他又怎會不知李恪壓根與此事無關,當日命人將李恪抓起來也是存著一點私心,藉故泄憤罷了,現在阮清平安無事,倒也不好再繼續關著李恪,已然狠狠懲戒了一番也就足夠了。
但王爺又豈是常人,過後細細一品味,便覺出了小兒一番話里的玄機,竟是拿住了他的性子明著擺了他一道,說到底還是拐著彎的替那李恪求情!
實在可惡!
秉持著眼不見心淨的態度,一回到京中,剛入城門王爺便一聲令下,令馬車直接將人送回了宮中。
阮清這幾日的遭遇並沒有傳入宮中,小全子和半冬也被蘇輒嚴聲厲辭的警告了一番,回宮之後自是嘴巴閉的比阮清還緊。是以,回到宮裡的這些天倒也風平浪靜。
只到了六月十五,三年一度的科考隆重拉開了序幕,阮清聽聞凌風果然也報名參加了科考,便在科考將將結束就撇開人悄悄奔去了翰林院。
此時翰林院裡正是一番熱火朝天,考生的卷子按照優劣經由禮部官員在貢院批閱之後,篩選分列,再交到翰林院由幾位閣老看過,商榷出最後的名次,最後遞交到龍案之前。
今次負責審閱的主官正是繼蘇輒之後教授太子課業的吳閣老。吳閣老年逾六十,為人嚴正不阿,敢言敢行,在朝幾十年單憑一張嘴便得罪了不少人,素有“茅坑裡的石頭”之美名。更是兼具一視同仁的美德,連太子在他手底下也是沒少挨貶斥。
此時擺在吳閣老案桌前的一摞卷子便是禮部考官篩選出來的優等考卷。然吳閣老看了半大個上午,皆是眉頭未得舒展,不甚滿意的模樣。
阮清進門的時候,就看到言辭犀利的吳閣老正扯著手中的一張卷子,甩抹布一樣對旁邊的禮部官員喝斥:“這等糟污文筆倒是如何混入優等考卷里來了?可是我堯國無有才有能之士,偏剩了些投機取巧魚目混珠之輩,需得退而求其次,自絕了我堯國仕途朝綱不成!”
那禮部官員慣知吳閣老的德行,也懶得與之辯駁,自尋不痛快,只鐵黑著臉一個勁兒的賠笑。“天氣炎熱,吳閣老年歲大了可是不宜上火,且慢慢看下去,總有能入眼的不是……”
吳閣老哼了一聲,將那捲子重重的扔甩到一旁,翻出下面的來看。倒是沒留意門口有人走了進來。
還是那禮部官員眼尖,轉頭看清來人,連忙站了起來,堵在門口道:“保平郡王如何大駕光臨?可是來此借書的?那可真是不巧了,今日在此批閱考卷,負責監管書庫的人都提前遣退了,要不,您改日再來?”
阮清不以為意的一笑:“倒真是不巧了,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雖說著不是時候卻並未轉身就走,反而推開那官員大跨步的走進了大殿,展開手中的玉扇略有不耐的扇著風,懶洋洋道:“今日可真是熱的厲害,我走了一路汗都出來了,卻沒想白跑一趟,這殿內倒是涼爽的很,且先借了地兒歇息一二,待日頭不那麼毒了再走,不然一準要出門中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