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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輒攥著藥瓶的手指不由自主的緊了緊,腦中不合時宜的想到了“冰肌玉骨”四個大字。心道,果然不該將好好的人送進宮裡去養,才五年的光景,就令大好少年脫胎換骨似得直奔小嬌娘的風儀而去,這要是再幾年下去,豈不是要養出一位標準的後宮佳麗來?
也不知上頭那兩口子怎麼想的,普通皇子滿十二歲都要送出宮去,扶正一番,卻在這等成長的關鍵時刻獨獨將這小兒留在了宮裡。上頭那位這是擔心給自己戴上綠帽子,打算提前將嫌犯掰彎,以防萬一不成?
王爺心中頓時生出一股子邪火,燒得心都熱了。很想抬腳上前將那個眼瞅著要走彎路的小兒從水裡拎出來好好耳提面命一番,再打盆清水將那一身詭異的大姑娘味沖刷個乾淨,可腳卻像被釘在了地上,挪不動一步。
鮮紅的花瓣,雪白的肌膚,清麗瀲灩的眉眼,被熱氣熏蒸的愈加紅艷柔潤的唇,像一根根炫目的鋼針,如那些個孤涼的邊關日夜裡描摹的記憶,狠狠的扎入了心腔,仿佛再多看一眼,就會窒息過去。
王爺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渾身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沸騰起來,直往一處奔涌。
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睡的毫無所覺,泡的綿軟的身子順著澡桶往水裡滑了下去,盪起身前層疊的鮮紅花瓣,火浪一般吞沒包裹住那柔白纖細的脖頸,極致鮮明的顏色對比再次令近日心性不大穩定的王爺心尖猛顫了一下,轉身快步踏出門外。
蘇輒前腳剛邁出門口,迎面就看見了從楊太妃那裡回來的半冬,涼風一吹,頓時吹散了他體內莫名躁動的幾許熱度,在半冬驚詫而審視的目光里,淡定的將門順手帶上,重重的一聲,足夠嚇的裡面酣睡的郡王殿下美夢破碎。
“王、王爺?”半冬直勾勾的望著蘇輒臉上不正常的一抹粉紅,腦子有一瞬轉的不甚利索。
王爺這是喝了酒?
先前阮清在前院劃破褲子時,她並不在場,只聽回來的人說王爺發了好大一頓火,將所有人嚇了個不輕,原是因為喝醉酒撒酒瘋?
半冬是從阮清進宮之後才在身邊服侍的,之前從未來過定王府,更沒見過大名鼎鼎的定王。但身在宮中,耳目卻要比宮外的人更加清明幾分,對於這位定王爺的傳聞,可謂是如數家珍。
誰不知堯國新一代的定王蘇二公子乃是個詭譎陰險,手段狠厲的人物,有時候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裡,大殿之上就敢對皇上出言不遜,在他手中倒霉的官員更是不計其數,這幾年更是有直線飈升的趨勢。而此番邊關之行,定王未經上報就親手斬殺的將領便有三個,還全是世家子弟。回到京中,那些子弟慘死定王刀下的世家竟也真的沒一個敢上門追討質問的。可見定王爺有多令人畏懼,傳言誠不欺我。
但這並不是令半冬最擔憂緊張的一點,見王爺從門內出來,半冬忽然想起自己離開時郡王正在洗澡,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可終究不敢衝上去抓著王爺的衣領大聲質問什麼,只強自按捺住狂跳的心臟,飛快的掃了一眼院子。
她走的時候,明明小全子在門外守著,人卻是哪裡去了?難道親眼見到王爺大逆不道的賊子行徑,被王爺殺人滅口了不成?
半冬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但當著整個朝廷都還要禮讓畏懼三分的王爺面前,只能假裝若無其事的垂下眼睛道:“王、王爺這就要走了嗎?”
蘇輒並不知自己那一點微不可查的異樣全數被眼神犀利的半冬姑娘收入眼底,很快恢復了平靜,抬手便將手中的藥扔了過去:“待會兒將這藥給你家殿下抹上。”
似有千斤重的藥瓶砸入手中,好似重重砸進了半冬姑娘的心坎里,狠狠的跳了一跳。
定王為何要讓她給自家殿下上藥?難道殿下果真……
這一刻,半冬姑娘渾然忘記了自家殿下小腿上那幾乎不存在的紅痕,不等王爺完全走出院子,便肝膽俱裂的衝進了屋子裡,張口疾呼:“殿下!殿下……”
“發生什麼事了?”阮清被那重重的摔門聲驚醒之後,便自己穿好衣服要出門查看,聽到半冬帶著哭腔的喊聲,唬了一跳。
半冬淚眼婆娑的撲到阮清跟前,全然忘了尊卑禮法,拉著小主子上下左右一通慌亂緊張的查看。
阮清方才的睡意才消,緊接著又被半冬猝不及防的舉動搞的一頭霧水,費了好大勁才將半冬安撫住,拉到一邊問:“你這是怎麼了?”
半冬睜著模糊的淚眼,仍有些反應不過來,只是看著阮清神情並無異樣,身上似乎也無不妥,仍不放心的急急道:“定王可有……可有對殿下做、做什麼?”
第10章
阮清莫名其妙的望著語無倫次的婢女,全不知在說什麼。又想起剛剛聽到的動靜,若有所悟的問:“蘇叔叔來過嗎?”
半冬一怔,“殿下沒有見到王爺?王爺不是剛剛從這裡出去嗎?”
阮清哪裡知道自己熟睡期間蘇輒曾經來過,搖頭道:“我沒看見蘇叔叔。”又有些奇怪道:“便是蘇叔叔來過,也不會對我做什麼啊,你嚇成這般模樣作甚?”
半冬幾乎立刻鬆了口氣,忙擦了把眼淚,笑道:“那就好,那就好。約是奴婢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