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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靈兒忽然俯身靠近,低低的冷笑道:“你便逞得一時口舌之快又如何?相信現在在他心裡已是恨你入骨,恨不得一刀殺了你痛快。你以為我讓你上來是為了讓你訴衷情來了?我便是要你親眼看著他乖乖投入我的懷中。哦,忘了告訴你,紀凡那個傻子大概還當你是個男的,我卻是一早就知道了你其實和我一樣,沒有及時揭穿你,便是為了等這一天!怎麼樣?你現在是聽我的安排乖乖走過去呢,還是想讓我親自去告訴你那位哥哥你的真實面目,先送城下那位上路,然後大家來個玉石俱焚?”
阮清猛地轉頭,拳頭死死的攥緊。
楊靈兒惡意的抬手摸了摸阮清冰冷的臉頰,“放心,只要你乖乖演完今晚這場戲,我就不會告訴任何人,永遠替你保守這個秘密。如此,你可感動?”
感動,感動的都快他娘的哭了!
阮清強忍住一腳將公主踹下城牆的衝動,只問了一句,“你當真可以解他身上的毒?”
楊靈兒撇了下嘴,“要完全解毒自是不能的,他身上所中的乃是苗域的一種奇毒,已然絕跡,我這裡有的也只是可以暫時保他半年性命的藥。這半年時間我一定會找到真正的解藥救他,總不會叫他死了就是。”
阮清不再說什麼,閉了閉眼,終於抬腳走到了低矮的城垛前。可是當她走過去之後,立馬就後悔了。實在是城下那冰刀子似的目光戳在臉上好似毀容一般,割得人頭都抬不起來。
也許是火把太亮,隔得那麼遠,阮清都能清楚的看見那馬上的人臉色雪白,都快跟他身上的衣服一個色兒了。唯一發黑的大概就是那一頭絲緞般的長髮了,隨著寒風獵獵揚起在肩頭,搭配著身後烏泱泱的人馬,乍一看還真像索命的地獄無常。
阮清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瞪著大眼就這麼看了半天,城下的人也不說話,也是一個勁兒的盯著她看,眼光帶著針尖,扎的她胃疼,硬生生的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眼瞅著那張上可在朝堂戰場舌戰群臣雄兵,下可在床榻間翻雲弄雨的薄唇微微翕動了一下,就要大顯神威讓人慾死不能,阮清猛地後退一步,轉頭就跑。
這一出可是看呆了一眾人。首個便是離阮清最近的楊靈兒,看到阮清傻站了一會兒,忽然一言不發的後退,原以為她是承受不住打擊要昏倒,還抱起胳膊刻意站開兩步等著看笑話,誰知一眨眼人像一陣風似得跑了,她連伸手拉一把都沒來得及。
氣惱歸氣惱,楊靈兒還是比較滿意的,今晚要阮清上來,便是為了讓她與蘇輒來個當面對質,即使最後一句話不說,目的也算達到了。相信此刻,蘇輒已經確認自己被意中人背叛乃至下毒的事實了,而阮清的逃跑,更是昭告了她的做賊心虛。
楊靈兒回頭看向城下,果然就見定北王的臉色更加陰冷了,隱隱都似能聽見磨牙聲。
天六上一刻還在自得自己那一嗓子神吼的功力果然成功的將攝政王給喊了出來,下一刻那才現身的攝政王調頭就跑了,天六傻傻的坐在馬上,忽然覺得聲帶有些撕裂。訕訕的望了一眼同樣一肚子話還沒來得及喊的主子,心思顫抖的小聲湊過去,“王爺……這……”
“就地紮營!”半晌兒後,千言萬語彙聚成一句話的王爺咬牙切齒道。
這要在平時,忠心耿耿的屬下們一準是見不得身染劇毒的主子受這份罪的,少不得要勸上一勸,先回別院就著火盆暖炕抵製毒發時的痛楚,可眼下觀王爺臉色,直覺誰敢說一個不字,便不是那位溜之大吉的攝政王一般,只被王爺在心裡砍個七八段了,一定會被剁成肉餡。
於是,一聲令下,眾人立馬翻身下地,開始麻利的拾掇起來。
可總有那麼些個不怕死的,喜歡往槍頭上撞,城牆上那位隔空傳情的魯國公主再次咋呼了起來,“定北王,方才本公主已經表明了心意,願助解定北王所中之毒,不知定北王考慮的如何了?”
蘇輒緩緩的將目光從空蕩處調轉到楊靈兒期翼發紅的臉上,略一思索之後,終於開了金口,“公主當知本王的身體狀況,實在沒力氣隔空喊話,公主不妨下來到帳中一敘。”
阮清回到宮中的時候,身子還在不停的發抖,看的一旁的小全子心疼不已,也顧不上尊卑,直接接下自己身上不那麼昂貴舒適的棉披風給阮清披上,斟酌著阮清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勸慰道:“殿下切莫憂思,保重身體要緊。奴婢出來時命人煲了一鍋人參枸杞老雞湯,稍後回去殿下先喝上一碗,待得睡過去一覺就都過去了。”
阮清呆直著眼兒,腳下依舊走的飛快,聞言只輕不可聞的呢喃了一聲,“他應該恨死我了吧……”
小全子心想,能不恨嗎?換做是他被人這麼窩囊的坑了一把,跌了氣勢,還差點賠上小命,保管的隔上千里地也要一箭將其射出個腦漿迸裂來。幸虧攝政王機敏,跑的快,沒給那活閻王機會拔箭,否則這會兒他的披風就是穿在活人身上,而是蓋在屍體上了。
但這話卻不好筆直的說出來,於是拐了個彎兒,強加修飾道:“殿下也不能這麼想,這世間事皆是有因果循環,眼下瞧著雖是您背叛了定北王,絆了他一個大跟頭,可您想啊,那定北王是個善類嗎?他若沒有野心,當初會乖乖的出走北地,又在您輔佐陛下登基時帶著大隊兵馬打回京城搗亂嗎?得虧殿下您英明果斷,雷霆手段完成了登基大典,成功輔佐陛下登上龍位,才叫定北王暫時無計可施。可就是這樣定北王也不見死心,強行闖宮不算,還將您禁足,大搖大擺的代替您去上朝,假傳旨意擺弄群臣。這顯然就是要一步一步的架空您的權利,取而代之,再謀後事啊!您沒有殺了他,只將他驅逐,還送美人送解藥,已是天大的仁慈恩惠,便是個知恩圖報的男兒也要對您感激涕零,怎還有資格記恨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