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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輒心中暖融融的,像被細碎的羽毛輕輕掃過一般,竟是也難得生出一絲不舍,很想任性一回甩手不管什麼鐵礦,什麼北地收復,就這樣靜靜的抱著懷中的人過上一輩子便足以。
可他比誰都清楚,不去做這一切,只怕想要這最簡單的安穩也是難比登天。
“乖乖等我回來。”蘇輒輕輕在發上落下一吻,鬆開手,看到阮清努力睜大卻濕漉發紅的大眼,忍不住又俯身在她眼皮上啄了一口,方才深吸一口氣毅然轉身離去。
堯國二十一年冬,十月初六,戎狄聯合軍在金陵城下暫駐五日後,終於按捺不住開始挺進。就在這時,離京數月不見人影的定王突然出現在金陵城上,氣吞山河的大喝一聲“犯我堯國百姓者,雖遠必誅!”,當下士氣鼓舞大作,白青岩作為鎮守北境的安北大將軍,親率七萬人馬出城迎戰,以七萬人對上戎狄十萬人,竟是驍勇昂揚,打的戎狄聯合軍節節敗退,幾乎零為一盤散沙。
這在北地戰事史上是從未有過的戰績,要說北地守軍悍勇也不為過,但誰都知道戎狄人狡猾兇狠,往年數次接戎雙方都討不到什麼便宜。可這一次定王督戰,出其不意的任用了一名年輕的巡北使,在開打的前兩日就隱秘的調遣了一隊人馬,由巡北使帶領自東城門出繞路潛至戎狄聯合軍的後方,直奔戎狄腹地。
當消息傳回戰場時,戎狄聯合軍頓時慌了手腳,也因此被白青岩抓住機會,狠狠的衝散了聯合軍的陣型。聯合軍的主將之一疾風首領倒是個人物,心知此時折返腹地馳援不僅不能挽回損失,還將前功盡棄,兩面落空,當下果斷的捨棄了後方,一鼓作氣要將白青岩斬殺於陣中,率先攻占金陵,搶回談判的優勢。
霍驍打算的雖好,卻是輕視了定王的能力和手段,眼瞅著就要逆轉被動局面,白青岩帶領的區區幾萬兵馬也確實顯出了疲態,士氣漸衰,正欲乘勝追擊逼回金陵城下,金陵城城門再一次打開了。
作為數百年的敵手,金陵城中總共多少兵力可用,霍驍早已熟稔於心,按他的計算,除去深入戎狄腹地的那一批兵馬,白青岩這邊的七萬人已是最後可用的兵力,所以見著城門大開,霍驍心中並無多少畏懼,以己方兵力便是再冒出三萬金陵守軍也頂多持恆,足以應付。
可誰知城門打開之後,跑出來的不過是千人。
但就是這不入眼的了了千人,一出現就瞬間顛覆了漸入佳境的戰況,手起刀落,竟是個個身手詭異高絕,神出鬼沒,穿插縱橫於十幾萬人的殺場之中如入無人之境,不過眨眼就將聯合軍沖了個七零八落。
到了此時霍驍終於意識到那些身穿軍服皮革的援兵,壓根就不是普通的士兵。霍驍雖然很少涉足中原各國,卻也比一般的戎狄人見識廣博,他隱約記得小的時候唯一一次跟隨父兄改裝混入中原,便曾見到過一群刺客組織在郊外執行任務,那些人身手迅敏矯健,不同於戎狄崇尚蠻力悍勇,招式俱是以靈巧和速度為主,快很準的令人咋舌,且他們的武器並不統一,甚至不注重武器,因為身周的一切都可以隨時被他們取之用來當做致命的殺器,有時甚至是一片不起眼的樹葉也可以瞬間結束一個人的性命。後來他聽父親說那是中原一些筋骨獨特的人習練的一種功夫,叫內力。
從那之後,他就央求父親為他找來一名武師,專門教授他內功,也因此在父親戰敗身亡之後,他才能夠憑著一身內外揉合的功夫建立了威信,保住疾風部落不被其他部落吞食,並日益壯大。
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適合修習內功,能被徵集上戰場的士兵大多也都是普通常人,只會些舞刀弄槍的三腳貓功夫。而那些江湖高手身手有餘,卻人數精貴不足,並不適於大規模的戰爭消耗,也正因此,戰場之上從來不會出現數量較多的江湖高手,頂多會在戰中被用以刺探或者暗殺高層,協助完成一些高難度的秘密任務。
可這一來就是千人,真真是令人有種拿著美酒佳釀當白開的糟踏浪費之感。雖然這千人里還摻雜了些許水分,真正的高手大概只有幾百,但在萬軍疲乏之際,這些人的出現便是如同將一隻餓了數日的猛虎投進了雞籠子裡,如何能夠輕易抵擋?
更何況,領頭的那個白衣飄飄的還是本身智計謀略和武功身手都超絕人上的定王蘇輒!
眼見大勢已去,再打下去只會是全軍覆沒,而此時後退,指不定又會被後方那一批搶占地盤的奇襲兵與對面的守軍來個前後夾擊,霍驍毅然收束殘餘不足三萬的兵馬一股腦的朝西面沙漠深地逃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苟活一條命也比這麼窩囊的十萬人死成一堆的好。只要等他找到寶藏不愁沒有捲土重來的一天。
兵家有云:窮寇莫追。
尤其是位處戎狄西面的那片荒漠,因偶有龍捲風侵襲,常年風沙肆虐,乾旱異常,走上幾步都可能會遭遇沙陷,就連熟悉地勢的戎狄人也不敢輕易涉足。
可定王爺是什麼人,一貫任性不按常理出牌的蘇輒竟然就這麼帶著手下精兵夾棍帶棒浩浩蕩蕩的一路追了過去。直追的霍驍人馬如喪家之犬,還沒到荒漠地帶就已經折去大半人馬,還都是慌不擇路自個兒掉下沙井被活埋的。
若不是霍驍自己有些身手,這會兒子估計也已是隨風而去,與風沙纏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