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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憋了一路的火氣此時便是如同錢塘江潮水一股腦的湧上腦門,雙目猩紅,一把拉起懷裡的人就閃出門外,力道之大仿佛都能聽見骨頭裂開的聲音。
李恪抬腳就要去追,卻是剛到門口就被一陣狂獵的冷風直面而來,李恪有了前車之鑑迅速的調動內力抵擋,仍然被那股強勁的力打退數步。反而是毫無內力的凌風,平白的被波及,清俊白皙的臉頓時痛的擰在了一起,同被掀翻的桌椅倒在了一起。
就連那名大夫都未能倖免,一頭磕在了床沿上,差點磕破了腦門。
李恪顧不上去查看兩人的傷勢,忍痛還要追出門去,就被一道全身沉黑的身影筆直的攔住了去路。
李恪認識這身裝扮,先前被關地牢時,就是這樣一批人看守著他,身手十分高絕詭異。若是在平時,對付這樣一個人李恪尚有取勝的把握,可他接連受傷,打起來未必能占著便宜。
但還是打了起來。
蘇輒毫不理會身後乒桌球乓的巨大響動,出了門一把就將阮清拽上馬,飛奔了起來。
第108章
阮清全程沒能找到機會開口,眼下在馬背上寒風灌滿了口鼻,更是開不了口。一隻手還被蘇輒死死抓著,抓的她手腕都快斷了。
今晚是個陰天,天上無星無月,一片沉黑,只街道兩旁零零散散的亮著幾盞暗黃的風燈,馬蹄飛馳而過,一盞掛的不甚結實的風燈被卷落,墜地之後點燃了竹紙,瞬間化為灰燼。
阮清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蘇輒這是怎麼了,現在又是要帶她去哪兒,只是勉力睜著被風吹得生疼的眼看著兩旁陌生的道路,猜測這並不是回別院的路。
難道王爺已經知道什麼,這就要取了她的小命,拋屍荒野不成?
阮清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整個人都僵了。
蘇輒卻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只拼了命的打馬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才在一處四下荒涼的沙坡上停住。
翻身下馬,又是用力將阮清拽下地。
阮清腿腳虛軟,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懷裡還抱著同樣被風吹得毛髮凌亂的小狐狸。一大一小就這樣坐在地上睜著驚懼的大眼看向跟前的男子。
在對上那雙散發著寒意的猩紅鳳眼時,阮清直覺被自己猜中了,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
這一個輕微的動作看進蘇輒眼裡,顯然就是躲避和排斥,身周的空氣頓時又冷了幾分,“你在怕我?”
能不怕嗎?你都要殺我了,我還高高興興的擺出笑臉歡迎來殺不成?
不過這話阮清不敢說出來,只咽了口唾沫,強打著精神搖頭,“我、我只是有點冷……”
蘇輒將要抬起的腳微微一頓,忽然想起這小兒天生體寒,更是不能受涼,剛剛他怒火沖頭不管不顧的狂奔倒是忘了去想會不會凍著這嬌弱的小兒,眼下看著這小兒瑟縮的坐在地上,心中便是一疼,可心中的火卻依舊燒的旺盛,只冷著臉沉聲道:“還不起來,是要把自己凍死在沙堆里嗎!”
嘴上雖這麼說,還是迅速解下外套扔在了阮清的身上。
阮清被衣服整個蓋住,有一瞬傻住。
這算是死前的優待嗎?
可她寧願不要。
阮清頭頂著衣服慢慢的爬了起來,整理好神情,這才將衣服拉下來動作略有些僵硬的裹上。低聲問:“蘇叔叔是要在這裡殺我嗎?”
縱是聰明絕頂的蘇輒,此時也有些跟不上節奏,只愣了一瞬,便淒涼的冷笑一聲,“怎麼?你就這麼想跟著那個姓李的離開,便是要我殺了你也不願留在我身邊?”
我什麼時候這樣說過!阮清幾乎要喊了出聲來。
她不過是看柳懷素到了,怕自己留在別院裡被識破女兒身份,也怕因此壞了王爺和未婚妻的好事,暫時出來躲一躲,怎麼就成了死都要回京了!
她雖然平日裡在蘇輒面前乖巧聽話,可骨子裡自有倔強,加之不明不白的就遭受了王爺的怒火,膽戰心驚,又吹了一肚子寒風,這會兒倒是脾氣上來,忍不住瞪大眼睛直直對上那雙鳳眼,“王爺是在說笑嗎?強要一具屍體留在身邊作甚!可是要放在床頭辟邪不成!要殺便殺吧,我死了就直接丟在這荒沙之中,讓野狼啃了去,如此也不會有人知道是王爺下的手,乾淨利落!”
蘇輒氣的眼都差點瞪了出來,竟是口不擇言道:“再乾淨利落也難解我心頭之恨,倒是要當真將你掛在床頭日日看著才能舒坦!”
阮清梗著脖子,一副捨身就義悍不畏死的氣勢,大聲道:“我知道王爺膽子大,連鬼都不怕,卻是不怕把別人嚇到麼!王爺若是真想將我的屍身掛在床頭泄恨,還請王爺憐惜一下身邊的人,掛起來之前給區區罩上一層體面的布袋,免得嚇壞了枕邊人,還留下把柄!”
蘇輒咬牙切齒的瞪著鳳眼:“殿下打算的還真是長遠,本王是否還要感激你替本王想的如此周全!”
阮清眼淚都快出來了,如果可以,誰會想死的這麼屈辱。便是咬著牙求個痛快,“王爺還說那麼多廢話作甚,趕緊動手吧!”又補充了一句,“記得一箭穿心,那樣死的比較快,死相也好看一些,千萬別掐脖子,我怕忍不住伸出舌頭,那樣掛在床頭,怕是王爺也沒膽量看!”
蘇輒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原本一腔的怒火還未能發泄,卻是被這小兒一通胡謅搞得全沒了方向,他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到底在做什麼,難道拎她來就是為了討論怎麼死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