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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聽到阮清說要出宮去聽戲,桂嬤嬤也沒有像以前那般細細叮囑約束,替阮清穿好衣服,整理妥當之後,傳了早膳服侍著阮清用過,便安心的讓半冬和小全子隨行一起出了宮。
馬車出了宮門走了不遠,坐在前面駕車的小全子突然咦了一聲,對車內閉目休憩的阮清道:“奴才好像看到了太子殿下,莫不是太子殿下也出宮來聽戲的?要不要奴才趕上去,咱們同太子殿下一道?”
阮清睜開眼睛,旁邊半冬正安靜的拿了繡隴練著針線活,打眼一看紅紅綠綠的一團,也不知在繡個什麼。阮清轉開視線,伸手挑起帘子朝遠處看了一眼,果然前方的街道上有一輛馬車停在路邊,趙連城似乎是剛剛從一家鋪子裡出來,在馬車前跟一個人說了兩句話便率先上了那輛車,隨後說話的那人也跟著上了車。
阮清覺得那個人竟是有些眼熟,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可不就是小時候便有一雙慧眼要將她擄回府里金屋藏嬌的紀凡紀大公子麼!前幾日兩人還在賞花宴上打了個對眼呢。
這紀凡自從接連得罪了阮清幾次,牽連他那個尚書爺爺被停職在家半年之後,便突然間茅塞頓開洗心革面了一般,鮮少在在京中大街小巷混跡。約是那半年裡紀明澤得了大把的空閒,終於可以安下心來細緻的教導孫兒,將昔日那個紈絝子弟給教出了個模樣,如今也是太學裡人模狗樣的一名正經儒生了。聽說也會參加今年的科考,預備入仕。
這幾年少了紀凡的騷擾,說實話阮清覺得日子過分安逸,還挺寂寞的。不同於賞花宴那匆匆一眼,今日遠遠觀去,紀大公子一身藏藍色的錦袍,玉帶束髮,同趙連城談話間姿態謙卑溫和,竟真似脫胎換骨換了個人。
只是不知趙連城怎麼會和他走到一塊去。
難道紀凡果真改邪歸正,秉著淵源的家學現在就開始站隊,朝著未來的天子靠攏了?
“不必了,直接去茶樓吧,莫要讓恪哥哥他們等久了。”阮清淡淡的道了一句,放下帘子重新坐了回去。
換做以前,阮清定要上前去尋了太子一道去聽戲,可自太子跑去對他說了那番話之後,阮清的心便漸漸冷了。
太子看似憨厚善良,可這幾年時常處在一起,阮清比誰都了解太子的真實面目,可不像表面那般廢柴無用。
以前只當是兄長,對自己也是忍讓寵愛,阮清也便樂得裝糊塗。可現在才知那是因為自己尚未對太子殿下造成威脅罷了。皇家自古無真情,一旦太子覺得他礙眼了,想必那單薄的血緣親情也會消散的一乾二淨,自己首先會成為太子殿下開刃的祭品。
都道人以群分物以類卻是誠不欺我,否則高貴的太子殿下怎會無端和那個紀凡走到一處去?
卻不知這個紀凡安分了幾年,如今倒是要搞出什麼么蛾子。
小全子自是不敢有異議,忙駕起馬車拐向另一條巷子,直奔茶樓。
臨月茶樓乃是京中最大最有名的一家茶樓,因招待的都是些貴客,常年備有各地珍貴稀少的茶葉,還專門請了茶師傅,耍的一手好茶活。茶樓中央建了一處寬大的戲台子,每日都有不間斷的好戲上演。客人飲著香茶,聽著台子上咿呀念唱,倒是頗為自在的清閒享受。
阮清到的時候,李恪和凌風果然已經坐在了二樓靠窗的一個雅間裡候著了。
因著方便客人觀戲,雅間雖是分隔開來的,門上卻留了薄薄的紗簾,一般男子看戲都會直接將帘子掛起,若是有女眷便放下紗簾。
阮清進了雅間,便徑直走到正對戲台的位置坐下。三人之中本就屬他身份最尊貴,且平日裡也都是盡寵著讓著她,每次來聽戲都是固定留了這個座位給她。阮清習以為常,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阮清坐下之後,站在一旁服侍的茶師傅主動上來泡茶分茶。
李恪一開始似乎還有些心不在焉,神情略顯不自然,但見阮清進門後並無異樣,嬉笑如常,慢慢的也就鬆緩開來,故作輕鬆的問阮清:“你今日怎麼來的晚了些?我們還以為你有事不會來了呢。”
阮清端起茶師傅分過來的茶,淺淺的嘗了一口,頓時清香滿口,滿意的點了點頭,笑著對李恪道:“本是早該出來的,奈何昨日陪著七弟耍了一陣,忘了功課,我想著既然要出來看戲,估計也是來不及再回去補的,若是再耽擱了,就真要手掌挨戒尺了。所以今早起來之後便急趕著應付了一通,才拖了時辰。”
李恪其實早到了兩個時辰,為著那日的事情心裡一直不得安穩,總怕阮清會因此疏遠了他,對他避之不及,所以等凌風也到了,卻仍不見從來不會遲到的阮清時,委實出了一身冷汗。現下聽到阮清這般輕描淡寫的解釋,只覺得混沌了好幾日的心終是重新活了過來。
阮清既然來了,可是說明真的沒有生氣?且依著阮清的性子,絕對不會委曲求全,明明心中不喜卻故作敷衍,那麼阮清現在坐在這裡淺笑如常,定然也是並未對他生厭,可見他還是很有希望的。
想到這裡,李恪忙將手邊的一盤糯米糕推到阮清面前,由衷歡喜道:“這是我特意從珍味齋給你買的糯米糕,選用的是海南的香糯米,磨碎了的米粉摻上新鮮的玫瑰花汁揉成團,再撒上一層薄薄的豆粉,十分軟糯香甜,搭配這嶺南產的毛尖綠茶最是相宜,你嘗嘗看。”說著親自捻起一塊遞到阮清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