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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昨日出城時策馬不小心撞倒的那個算命道士的話,蘇輒心內又是一陣難抑的恐慌。自知曉阮清是女兒家之後,他便有意無意的阻止她再插手朝政軍事,但念著前些年阮清一直以男兒自居,雖懶理身外之事,卻也天生自有政治敏銳,一時難以輕易舍掉習慣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小女子,便也暫緩了強立規矩之心。
然而那道士之言簡直就像一記響雷狠狠的劈在了他的頭頂,令他驟然驚醒。
天降火鳳,卻暗藏真龍命格,一旦火鳳翻身便是鳳顯龍身,將迎來改天換地的盛世。然而真龍只能有一條,雙星匯聚的結果最後只會是鳳凰涅槃,香消玉殞,最長活不過十八歲。
是以,不管是有朝一日成龍還是成鳳,都將成為這小女子的催命符。
可偏偏這小女子不知深淺膽大妄為,竟是偷偷瞞著他隻身涉險,深入那虎狼之地只為幫他拿到鐵礦地圖助他登上那奪命高位!
他原本從不迷信,可事關阮清的性命,他不得不慎重。若是假的最好,可若有一日真的一語成讖,他又當如何面對失去她的深痛和孤獨?
而這之前他汲汲營營所做的一切,又都成了什麼?
蘇輒不敢去想,也不知如何去想,所以昨天看到她安好歸來之後,卻突然不知該要如何說服自己面對這個心心念念都在為他經營的孱弱女子。
須知他又怎捨得離開她半步,寧願躲去客院養傷?
第123章
半冬端著藥進門的時候就看到王爺臉色蒼白的靠在床頭,用沾了酒的毛巾替自家主子一遍一遍的擦拭額頭,脖子和手臂,動作輕緩的好似對待一件易碎的珍貴瓷器。
但這並沒有令半冬對王爺有分毫改觀,反之見著王爺身著寢衣,披頭散髮的模樣,心中想的是王爺荒淫無度,和那柳家小姐在眼皮子底下膩在一處便罷,還膩了一夜又一日,連床都不捨得下。現在主子病了,又裝模作樣的跑來獻殷勤,真是厚顏無恥!
所以在王爺開口讓她把藥給他的時候,半冬險些忍不住將那滾燙的藥汁全都潑到王爺的俊臉上。
誰知王爺竟還不要臉的仰頭灌了一口藥,直接嘴對嘴給主子餵了下去。
半冬差一點跳了起來,“王、王爺……”
蘇輒看都沒看她一眼,恍若未聞的將一碗藥全數餵完,這才將碗遞迴到半冬手裡。
“她昨晚幾時睡的?”蘇輒突然問。
半冬不想回答,磨了半天的牙,方低下頭瓮瓮道:“昨晚主子一夜未睡,一直在看書。”
說完半天不見王爺再出聲,禁不住抬頭看去,頭剛抬到一半就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轟然倒在了地上。
半冬傻了一秒,直到看見那雪白的寢衣上滲出斑斑點點的血跡,這才回過神連聲低喊門外的天四。
天四聞聲一陣風也似的沖了進來,從地上將蘇輒打橫抱起又一陣風也似的跑出門去。
半冬慌亂無措的站在原地,怎麼也想不通剛才還好端端坐在這裡的人怎麼突然就流血昏倒了。她雖然笨,可也察覺到可能有什麼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可再看看床上依然發著高燒不醒的主子,半冬咬咬牙裝聾作啞的拿起盆里的毛巾,擰乾了繼續幫主子擦拭身子。
阮清醒來時已是半夜,察覺到身邊有人,費力的睜開眼偏頭看去。
床邊的人歪著身子半趴在床沿上,手裡還攥著一條毛巾,似乎是累極睡了過去。
阮清張了張嘴,喉嚨乾澀的發痛,好半天才擠出聲音,“半冬……”
半冬猛地抬起頭,眼圈一下子紅了,“殿下您醒了!您可是嚇死奴婢了!”
阮清眨了下眼睛,聲音嘶啞道:“我這是怎麼了?”
半冬連忙從床邊爬起來,見阮清想要起身,小心翼翼的伸手扶住她,讓她靠坐在床頭,“殿下先前突然昏倒,藥老來看過之後,說是殿下受了些風寒,有些發熱。還好殿下沒什麼大礙,藥老說殿下只需服上幾副藥就能好起來……”
阮清輕輕晃了晃仍有些發沉的頭,問:“我睡了多久?”
半冬朝旁邊的水漏看了一眼,“殿下睡了五個時辰,現在是亥時。”
“蘇叔叔呢?可回來了?”
半冬替阮清掖被子的手微微一頓,垂著眼睛道,“王爺下午的時候過來看過您一次,然後又出去了……”說著飛快的掀起眼皮看了阮清一眼,又垂下頭,收回手站好。“殿下一日沒吃東西了,廚房裡有燉好的粥,奴婢去給殿下端來,殿下先吃上一點可好?”
聽到頭頂輕輕的“嗯”了一聲,半冬立馬轉身出了門。
她雖然對王爺各種看不慣,可也鬧不清楚,明明知道主子掛念,王爺卻執意要他們別在主子面前提起他受傷的事情是個什麼緣故。
不說也罷,也免得主子在病中還要擔驚受怕,再加重病情。
半冬打定了心思,從廚房舀了一碗熱乎乎的藥膳粥,回到房中伺候著阮清吃了小半碗,又接著睡下了。
這樣養了兩三日之後,阮清的精神已經好了大半,能夠下床四處走走了。期間蘇輒每日都會過來看上一回,只不過每次都是在她裝睡的時候來,安靜的坐上一會兒就走。
秦煜和李恪倒是不間斷的往這兒跑,一賴就是一整天。阮清發現這兩人也頗有些不對盤,坐在一處總是吹鼻子瞪眼,好在還顧忌著她這個病人,沒有太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