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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婉猛地抬頭,發間的金步搖因用力過猛,搖搖欲墜,她近乎嘶吼道:“爹在說什麼?什麼進宮?女兒不要!女兒不要進宮嫁給皇上!”
她早已過了適嫁的年齡,也是因為心中思慕蘇輒,一直懷著期望拖延,可如今蘇輒就要娶妻了,那個人還是她一度當做好姐姐的柳懷素,這要她如何忍得?她爹不想辦法幫她便罷,竟然還要讓她入宮給皇上做小老婆,慕容婉覺得自己簡直就要瘋了。
他們現在還在門口站著,慕容德擔心她的大聲叫喊被路過的人聽見,連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喝斥:“你小點聲!不想要命了嗎!”
慕容婉這才嚇的臉色有些發白,眼睛通紅的望著老子,低聲乞求:“爹是在開玩笑是嗎?爹說的不是真的是嗎?女兒不想嫁給別人,更不想進宮……女兒只想嫁給蘇哥哥……”
可惜她老子是個鐵石的心腸,怒其不爭的重重嘆了口氣:“你怎麼這麼冥頑不靈!聖旨已下斷無更改的可能,你再想又有什麼用?你還不如想想以後,若是你能夠在宮中得寵,榮華富貴自不必說,若你爭氣,將來寵冠後宮,區區一個蘇輒又算得了什麼?皇上早已對蘇輒起了必除之心,他現在還能活著那是皇上無暇對付他,將來定王府會是個什麼樣子想都不用想!皇上正當壯年,太子將來會怎樣還不一定,說不定哪天就換了人來做,你若真的不甘心,倒不如想盡辦法爬到那最高處,到時別說一個蘇輒,你想要誰還不是看你的心情!”
慕容德也是敢說敢言,竟慫恿自家閨女私開後宮,廣納面首,給皇上戴綠帽子。可不這麼說,自己這個一根筋的閨女便是要尋死膩活的嫁給自己的政敵,皇上的眼中釘,只怕會拖家帶口死的更快。
想到這兒,慕容德痛心疾首的嘆了一口長氣。自己怎麼就生了這麼個蠢笨的閨女!
慕容婉也是被她老子大逆不道的話震住了,但也不過是傻了一瞬,她現在最傷心的是不能再嫁給蘇輒,生氣自己的父親不幫自己反而為了名利要將她推入後宮。
閃念之間,慕容婉忽然想到了一個人,立馬一言不發的轉身跑了出去。
慕容德連連喊了幾聲,沒能喊住人,又想著女兒多年心愿落空,正是需要發泄平靜一下,也便由她去了,嘆著氣轉身回了府中。
慕容婉卻是跑去了城南的武館,她找到了李恪。
李恪只早年在定王府見過慕容婉一兩次,聽到慕容婉來找他,心中十分驚訝不解。待到下人將慕容婉帶進來,聽到慕容婉上來一句便是“我想見保平郡王一面,可是不方便進宮求見,我知道你與保平郡王關係好,你可不可以幫我請了保平郡王出宮一見?”李恪更是滿心的驚訝。
但他又不好問慕容婉找阮清究竟做什麼,只看她十分著急的模樣,眼睛都是紅腫的,只好勉強答應了,讓人帶消息進宮給阮清。
阮清大概猜到了慕容婉為什麼找他,她想了想,決定第二天出宮,到武館與慕容婉見面。
而被賜婚的另一位當事人,此時正坐在書房裡一個人下棋,手中捻著一顆漆黑的玉石棋子久久懸於棋盤上方不落。
溫潤的墨玉流雲簪在日光下流光閃爍,映襯的那一雙狹長斜挑的眸子愈加清冷沉凝,在他對面的桌子上,賜婚的聖旨像抹布一般隨意的扔在那裡,旁邊同樣扔著的是一道密旨,命他十日後出發前往北地,掃蕩戎狄。
蘇輒喃喃的問站在門內低頭佇立的元寶:“元寶,你說皇上為什麼會突然改變心意,沒有將魯國公主賜婚給我,反而選了懷素?”
元寶哪裡知道為什麼,他並不知另一道密旨上面寫了什麼,但被賜婚的不是魯國公主而是同蘇輒感情交好的柳懷素,他心中還是十分替王爺高興的。
元寶笑著道:“奴才不知皇上是怎麼想的,但這對王爺來說不是好事嗎?王爺卻怎麼看起來不大高興?”
“你也覺得這是好事?”蘇輒抬頭看向元寶。
元寶憨笑,“自然是好事,聽說那魯國公主十分驕縱蠻橫,放浪形骸,又是魯國人,嫁來定王府還不定會怎樣。可柳家小姐就不同了,溫婉大方,又才華橫溢,王爺不是也很喜歡柳家小姐嗎?”說完最後一句,元寶又突然意識到說錯了話。
王爺喜歡柳家小姐嗎?或許,不喜歡?
蘇輒卻沉聲道:“是啊,如此說來確實是件好事。連你都知道的事,皇上又怎會不知?”
他一開始接到賜婚的旨意時也頗為震驚不解,雖然要娶什麼人他並無所謂,娶柳懷素而非魯國公主自然更好。但當接到第二道密旨的時候,他忽然就明白了。
皇上放棄了利用魯國公主對付他,轉而選擇了柳懷素,這是有心牽制他,去攻打戎狄。當然,皇上大概也沒想到他雖然同柳懷素自小一起長大,關係較其他人要親近,但一個柳懷素還不足以成為掣肘他的存在。而去攻打戎狄,看似兇險艱難,實則對他來說是個不可多得機會。
皇上竟然就這麼拱手將機會送到了他的手上,皇上是最近病糊塗了還是受了什麼人影響,被誤導了念頭?
縱觀朝堂內外,誰又有這樣的能力?
蘇輒心頭猛地一跳。可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思索阮清昨日在清風殿的突然發問,倒是不意外他素來聰慧因而想到了什麼,探知到了他的打算,或許會因此幫他爭取攻打戎狄的機會,但卻不會無緣無故幫他拉紅線,還拉到了柳懷素的身上。阮清誠然心智早熟,聰慧異人,但那是在別的事上足夠敏銳,看待感情,小兒大概是最單純無知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