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頁
可就像紀凡說的,蘇輒從來都是個有野心的人,他先前風輕雲淡的將太上皇送回宮裡,難保不是因為知道太上皇身中劇毒命不久矣,對他已然不成威脅。如果她告訴他太上皇還有救,他真的會毫不猶豫的幫她嗎?
她不敢去賭這個可能,也是不想在聽到答案時徹底撕破了兩人那點本就岌岌可危的情誼。
現在親耳聽到他將那點子微不足道的舊情貶的一文不值,心裡竟然還鬆了口氣,只是這一口氣吊的時間太久,喘的太狠一下子扯得胸口都發疼,細密的如同被針扎過。
第204章
欠人的終究要還,這句江湖切口此刻用在她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尤其想到蘇輒那句“讓她後悔活在這世上”的種種可能的手段,阮清覺得當真不如死了的痛快。
紀凡那麼喜歡給人下毒,不知有沒有可以讓人沒有痛苦就立刻斃命的du.藥,直接給她來上一壺熱乎的,絕了眼前的憂患?
接下來兩人的對話無非就是些沒什麼營養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之類了。阮清聽了幾句再沒有心情聽下去,就這麼一路直愣愣的拎著杯子下了樓。
李恪剛命人快馬從府里取了新制的紫竹茶,沏好了一壺搭配著親自跑去買來的霜米糕端上來,差點與阮清撞了個正著。
李恪站在樓梯口,愣愣的看了一眼阮清手裡的空茶杯,還以為是阮清等不及下樓來催,連忙堆起明亮閃眼的笑,說道:“你方才說想吃霜米糕,我怕一會兒賣完了,就先去買了一些回來,可是等急了?”
阮清抬頭朝李恪手裡看了看,一言不發的徑直越過李恪走了過去。
李恪一頭霧水的愣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抬頭朝樓上看了一眼,眸光微閃,跟著轉身追了出去。
阮清沒有看到,在她走後,樓上隔壁雅間的門無聲的開了。
楊靈兒冷眼看著一前一後兩道身影消失在樓下,臉上惡毒的神情一閃而過,譏誚的笑著對身後的人說道:“本公主倒是好奇,她到底哪裡那麼好,竟是令這麼多人為她神魂顛倒。王爺明明因她而中毒,命不久矣,卻還惦記著她會傷心內疚,用這種方式將她推開,好讓她沒有心理負擔的自在活著,說來真是讓人感動垂淚。可惜,本公主瞧著,人家也許根本就不覺得愧疚不舍,與體貼細緻的情郎情意綿綿的很呢。王爺純粹是多此一舉罷了。”
楊靈兒轉過身去,斜眼看著面無表情渾身僵硬的好似石頭一般的蘇輒,忽而暢快的勾唇一笑,“也是,換做是我,大約也會選擇李統領那般善於討好的明朗少年,誰還會記得一個陰狠狡詐還時時想著報復折磨自己的老男人。當初卻是我鬼迷心竅了,怎麼會對你這樣的人動情,反落得今日這般淒涼的下場。”
老男人僵直著手臂,動作略顯詭異的轉動著手邊的茶杯,冷然道:“你現在醒悟還來得及。”
楊靈兒卻是碎步搖曳的走了回去,傾身靠向蘇輒,素手輕輕的搭在蘇輒僵硬的肩膀上曖昧的摩挲著,“怎麼?利用完了本公主便要打發了?雖然你對本公主狠心,可本公主就是喜歡你這副生冷絕情的模樣,還就捨不得你死了。如今看來那個賤人也不在乎你的死活了,這麼快就另尋了新歡,把你拋到了腦後,你現在後悔也還來得及,怎麼樣,只要你主動解除與柳懷素的婚約,娶了本公主,本公主就給你延緩毒.性的藥,半年內一定找到解藥徹底解了你體內的毒,讓你再不用受日日拔毒的痛苦,如何?”
蘇輒轉頭,目光冷冷的掃過肩膀上那隻不規矩的手,“不要讓本王說第二遍,把你的髒手從本王身上拿開。”
話雖這麼說,但第二日,蘇輒終究還是上了一道摺子,請求退婚,然後迴轉北地。至於原因,王爺向來我行我素,懶得與人解釋,隻字里行間態度十分強硬,退婚堪比逼婚,就差拿著一把刀架在攝政王的脖子上要她蓋章簽字。
退婚的摺子是蘇輒派人呈遞給攝政王的,摺子遞上之時蘇輒已經連日動身返回北地。所以,眾位官員同僚在堂上聞此奏請,即使想要當面質問一句緣由,也無從問起,只隱隱猜測定北王此舉怕是與近日風頭正盛的新歡魯國公主有關,一時間心有戚戚焉的看向在場的兩位當事人。
定北王的“舊愛”攝政王和“前任”老丈人柳閣老。
倒是攝政王在看過奏摺之後,沉默了大半天,方淡定從容的抬頭問站在堂下的柳閣老是何想法。
柳閣老早就對這位大逆不道的女婿心有不滿,恨不得早早撇清關係,以證自身清明,當即毫不猶豫的代自己閨女點了頭。
其實,包括柳閣老在內,所有人都知道前些日子柳懷素失足墜山,後來被救起時是與汝王世子一起,兩人在深山裡孤男寡女共度了兩日兩夜,即使真的什麼都沒發生,其中的清白也說不清道不明。定北王多麼要臉的一個人啊,豈會甘心在頭上頂一片莫名其妙的綠雲洞房花燭,不說破也是為昔日的兄弟留些情面罷了。
反正被悔婚的又不是自家的閨女,他定北王愛休誰,娶誰,干他們屁事?早些打發了他舒坦,趕緊滾回北地去折騰才是正經。
所以,當攝政王最後舉起金印蓋章定論的時候,眾人也不過假裝失憶,好似全然忘了擅改太上皇旨意有何不妥,一個個三緘其口,將裝傻充愣演繹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