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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朝房門望了一眼,斟酌道:“大概二叔早已經醒了,只不過白天總歸鬧了個不體面,不大願意出來見人罷……”
不得不說,蘇綰銘也將自家二叔的性子摸了個十成十。知道王爺是個重臉面的。可這話卻是半分也沒安慰到阮清,反而令他更加惶恐。
要知道王爺最注重的臉面是被他一手給毀了的,還是當著柳家小姐的面……
蘇綰銘自小受李氏的耳濡目染,也頗懂得觀人眼色,見阮清懨懨的,便自轉了換題,好奇的問:“我聽恪哥哥說你要跟凌家公子學習經營之道,可是真的?”
這個話題倒是讓阮清提起了些許精神,“嗯,我在宮裡頭也沒什麼事可做,不比太子哥哥需要整日為那些國事政事操心,便想找點事情消遣時間。正好凌風家中經營生意,便有了些興趣,想趁他在京中的這段時間跟他學習一些東西,總歸技多不壓人。我又不像恪哥哥那般精通武藝,以後還可以上戰場,我會的也就只有詩文筆墨,總不好以後只靠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度日子吧。”
蘇綰銘卻覺得即使阮清什麼都不會也是好的,誰都比不過。而且阮清是郡王,整日閒著也不會少了吃穿用度,何必自己受累去做那些低賤的商賈活計呢?但這樣的想法她並沒有說出來,臉上露出崇拜的神色,捧著下巴笑望著阮清道:“阿阮哥哥一向最有主意,既然阿阮哥哥想要做的事,必然是好的。對了,昨晚在園子裡我還聽到二叔的侍衛在談論著什麼鐵器鋪子的事,莫不是二叔也對生意場感興趣了?”
阮清愣了一下。王爺是什麼人?那可是眼界清高的一粒灰塵都入不得。定王府自然也在京中有些店面商鋪,每年的收入以供府中開支,但這些事就連掌家的李氏也是不曾親自插手的,那些店鋪多是以外包的方式由專人看管經營,年終收利再繳到府上。王爺心懷天下,裝的是國事政事,定王府的生死存亡,又豈會去沾手商賈自降格調呢。
但聽蘇綰銘提到鐵器鋪子,倒是令阮清想到了一個人。尤家二公子,尤肅。
在京城鐵器生意以尤家為大,就連城中最火的那一間兵器百寶閣都是尤家的鋪子,裡面的珍奇寶兵數不勝數,光憑這一點尤家便在安京站穩了腳。
尤其蔣家與尤家是姻親,蔣家弟子有人從了軍,出了將帥,近年這門生意做起來便是更加如魚得水,卻不妨色字頭上也是一把利刀,那將帥子弟剛剛水起得意,就被憤世嫉俗的王爺一刀給切了兩半。可不就是招了兩家的恨麼。
如今王爺突然轉了性子關心起鐵器生意,莫不是尤家因著那筆子舊恨加上昨日的新仇,又搞出了什麼么蛾子?
阮清兀自沉思了一會兒,決定抽個時間再找凌風好好討教一番京中生意場的動向。抬起頭見蘇綰銘正直直的盯著自己,一雙秋水般的眸子甚是幽怨,這才意識到自己又犯起了走神的毛病,倒是無意間冷落了這位一向心思細膩敏感的妹子,當下笑著抬手將飄落在蘇綰銘鬢邊的海棠花瓣輕輕拂去,手指擦過發間垂落的珠串,發出一串琳琅的輕響。
“等我以後賺了錢再給你換個更好的簪子,這支簪子樣式有些老了,銘兒現在長大了,也要學會打扮自己,自是不能被別家那些小姐給比了下去。”
蘇綰銘小臉一紅,感受到阮清微涼的指尖划過臉頰,身體不由的僵住,目不轉睛的望著阮清,眼睛裡好似養出一汪星子來。
夕陽西下,清風吹拂漫天海棠花瓣飛舞,少年男女相視而笑的畫面委實美不勝收。
仰頭看了一會兒紛揚的花瓣,阮清漫不經心的問:“柳小姐怎麼沒和你一起?”
蘇綰銘微微抬眼,“柳小姐似乎有些不舒服,很早就歇下了。我自己在房裡呆的無趣就出來走走。”
柳懷素確實身子不舒服,今日受了一場驚嚇,竟是嚇得小日子提前了兩天,此時剛喝了一碗補血暖身的藥躺下。
阮清聽了也沒再繼續多問,看著天色漸黑,便站起身道:“也該用晚飯了,我送你回去吧。”
蘇綰銘難得與阮清獨處說上會兒話,倒是頗有些不舍的應了一聲,跟著阮清起身,亦步亦趨的走出了院子。
因為柳懷素和蘇綰銘是女子,為了避嫌,被安排在了隔壁的院子。這間院子裡就只住了蘇輒,阮清和李恪,秦煜、趙連祁和凌風則住在西邊相鄰的院子。
在阮清睡午覺的時候,李恪就被凌風叫到了自己的房裡,所以現在院子裡就只剩了閉門不出的蘇輒。
而此時,蘇輒早已醒來,站在窗前看著海棠樹下對坐說笑的兩個人影微微出神。想到昨晚楊太妃說的那番話,一向不怎麼關心後院的定王爺這才猛然發現,自己果然眼神不好,竟一直沒瞧出自己年幼的侄女早早就對郡王埋下了情根。瞧那嬌羞的模樣,這根還頗為綿長。
反觀郡王的態度,似乎對自家侄女也分外不同,十分憐惜的模樣。他一直都知道阮清口齒伶俐擅長討人歡心,卻不知說起甜言蜜語來比秦煜那個風流胚子有過之而無不及,簡直就似個情場老手。
這難道也是近幾年剛學的技能?
蘇輒皺了皺眉。覺得郡王這男女通吃的才能甚是不妥當,直到兩人相攜出了院子,看不到身影,方沉著臉將那半開的窗扇重重的關上,連下人過來詢問要不要上晚飯都一口回絕了,卻是恰被經過的秦煜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