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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客棧里,安清揮倒了桌上的大片東西。
他氣得要命,他做了那麼多努力沒有一件是成功的,他讓沈少聿誤會於膠憐要給寧將軍下毒,沈少聿不但沒起殺心,還去救於膠憐!
離他被認回的日子越來越近,安清不想坐以待斃,可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於膠憐的那幾個丞相跟瘋魔了似的,於膠憐這幾天也和原先劇情有出入,竟然跑去軍營給將士做飯,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安清咬著手指甲在客棧里來回踱步,他心焦煩躁,努力回想劇情線,吃飯也想睡覺也想,總算想起一個至關重要的劇情點。
這劇情點是讓眾臣起病造反的關鍵。
原劇情沒有詳細描述,只說陸卿塵不小心進到一處冷宮後,徹底下定要反於膠憐的心。
那間冷宮裡到底有什麼?
安清邊想邊穿上一套緊身的夜行衣,他上回發現了皇城每天看守鬆懈的時間,找準時機就遛了進去。他回想著腦中的路線,磕磕絆絆地找,終於找到一間看起來簡陋沒有人居住的寢殿。
安清偷偷摸摸跑到寢殿的後面,用一根細竹筒捅穿窗戶,烏黑的眼睛貼上去,輕手輕腳往裡面看。
起先安清什麼都沒看見,還以為寢殿裡沒有活人,直到聽到一聲夾著痰的咳嗽,他才猛然朝地上看去。
入眼是斷了腿披頭散髮的老人,地上布滿了一塊塊焦黃已經干透的痕跡,慢慢地鼻子裡湧進一些異味,安清聞到是什麼味兒後差點要被那味道生生臭暈。
地上的老人拖著兩條空空的褲腳,用手在地上艱難攀爬,他的衣服已經髒得不能看了,不知道有多久沒洗過,原本潔白的底色現在只能看出灰色。
他似乎是想往床上爬,但還生著病,爬一步就要重重地喘息,而他的能力也沒有好到可以讓他避開那些髒污的程度,他要想爬,就只能蹭過地上的東西。
安清仔細辨認那張被頭髮遮住一半的臉,看到右臉的一塊燙傷後,他對上了。
那是遠侯王。
早些年陪著先皇一起打天下,是跟著先皇一步步走過來的忠臣和良友,兩人好到什麼話都能談,當他知道先皇要讓於膠憐上位之時,他第一個極力反對。
他說於膠憐只是在你面前嘴巴甜會來事兒,平日裡完全是另外一副嘴臉,對宮人非打則罵,還有龍陽之好,不管從哪方面看都沒有一點作為天子的資質,絕不能讓於膠憐當皇帝,如果於膠憐登了基,這天下遲早得易主。
先皇只是嫌遠侯王對於膠憐有偏見,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罰遠侯王。
不久之後,於膠憐不知道從哪聽說了遠侯王在先皇那裡說自己的壞話,他沒有表露出什麼反應。
於膠憐一直忍,一直忍,忍到先皇斷氣那日,他直接叫人把遠侯王關了起來,敲斷了他兩條腿,讓他生不能死不如地活在冷宮裡,每天等著宮女進來端屎端尿送飯。
而他只是隨便找了一個罪名就定了遠侯王的罪。
沒有人知道遠侯王到底去了哪裡,沒有人能想到這位滿心滿意為本朝著想、立過無數汗馬功勞的開國之臣被這樣沒有人權地關到了冷宮之中。
安清也有點想不到,傻過之後他咧嘴笑了聲,一顆心結結實實地放了下來。
他什麼都不用做了,滿朝文武將近絕多半的人都向著這位開國元老,如果讓他們知道遠侯王的下落,於膠憐遲早要下位。
他只要等著就好,只要等陸卿塵發現遠侯王的下落,暗中向幾個本就有反心的大臣送去消息,眾大臣的怒氣破了閘口,於膠憐就會玩完。
安清再次想,他只要等著就好。
卯時一刻,宋吟把話本交到了秦子昭手中,他把手指縮進袖子裡面,欲言又止地想說些什麼,在陸卿塵看過來之後才扭捏說出口:「你們先回吧,我還有地方要去。」
秦子昭不過問小皇帝的去處,拿著話本說了聲好。
陸卿塵從來不會多問一句,但他看了於膠憐一眼,神色有些不明。
宋吟檢查了下懷裡的錢袋,確認沒丟之後,有些心虛地把兩人推上馬車:「我晚些再回去,就不和你們一道了,秦子昭,你要把話本保管好。」
「好,」秦子昭坐上了馬車,被陸卿塵身上的冷氣凍得縮起了肩膀,像見不得人的老鼠似的弓了弓背,他努力忽視,「陛下注意安全。」
宋吟連嗯兩聲:「快回吧。」
送走了陸卿塵和秦子昭,宋吟臉上的猶豫還沒消,他又拿出懷裡的那封信,著重在「模樣可憐」、「連病好幾日」、「動彈不得」幾個字上來回看了許久。
看了有半柱香時間,宋吟收起信一口氣跑到了義莊。
如果蘭濯池真因為他生病,他也是有一些責任的,他必須要和蘭濯池說清楚,讓蘭濯池別再想亂七八糟的假想敵。
這麼想著,宋吟不知不覺就到了義莊。
義莊今天有客人搬著棺材上門,想在義莊裡停放幾日,一般這些簡單的場合都是小徒弟去辦,但宋吟不知道,他見蘭濯池不在,又有點相信蘭濯池是真的病倒了,躺在床上起不來身。
他抿抿唇有些內疚,等到小徒弟和客人商定好價錢和停放時間,他才慢慢走上去問:「蘭濯池在嗎?」
小徒弟看到面前那張熟悉的臉,稍微怔了怔神,下一刻就想起了那封信,他呲牙咧嘴地說:「我師父在,他每天都在,你等等,我現在就去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