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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是靳王一手培養起的親信,他劃出一千精兵,讓他們連夜趕去大靖,照這圖上的路線一帶一帶細細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兩樣都沒有找到就都別回來。
靳王養這些人是為了有朝一日扶持蘭濯池上位,可惜蘭濯池無心朝政,非要隱瞞身份在大靖生活,這些人就閒置了下來,但因著有始有終,他還一直養著,沒想到還是派上了用場。
鳶去大靖的前一晚,宋吟還交給他一封信,拜託他把信放在一間林子的木屋裡。
烏封經常來那裡找他,應該會看到那封信,信里他把人蛇族族長的野心全部告知,並讓烏封召集起其他人蛇,將族長連同幾名長老一起控制起來。
將這些都安排好,宋吟在靳王府住了下來,大概是那天的畫讓靳王對他生出了一點敬佩之心,靳王逮到功夫就來找宋吟聊天。
宋吟發現這靳王雖正事上靠得住,平日裡卻傻兮兮的,他都不止一次撞見靳王躲在走廊里汪汪哭了,為了照顧靳王的自尊心,每次都當沒看到而已。
鳶被派去大靖的第二天,靳王實在太想念好友,拿出蘭濯池的信坐在台階上看,看了沒多久就又有兩滴狗淚落在紙上。
宋吟恰好路過,正猶豫要不要等靳王哭完再從他面前經過回房,誰知道還沒想好,靳王就看見了他,又是匆匆一擦淚,靳王故作沉吟地看手裡的信,看了一會,裝作剛看到宋吟一般驚訝道:「小公子,你剛從外面回來啊?」
宋吟十分配合裝傻的靳王,點點頭,將手裡的暖手爐拿給他看了一眼:「我去買了個爐子。」
靳王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沒想到你那麼怕冷,我們北燕人常年都活在冰天雪地里,所以府里沒有準備那些東西。」
宋吟抿了一下唇:「沒關係,王爺肯收留我就十分感激了。」
北燕民風開放,又不喜束縛,靳王平常都把衣襟敞得要多開有多開,現下看到好友的心上人在這處,破天荒感覺到這樣不妥,扭扭捏捏把衣襟拉上,然後不知又想到什麼,神秘兮兮晃了一下手裡的信:「這是阿蘭寫的信,信里有提到你,小公子想看嗎?」
宋吟愣了一下,下意識伸出手去拿信:「想……」
誰知靳王揮了一下手,將信輕飄飄拿開,嚴肅道:「不行,信里其他話都是寫給我的,我可以把提到小公子的這幾段念給你聽。」
宋吟倒也不介意,收回手安安靜靜站在原地等他念。靳王將信攤開,正要把提到小公子的那幾段找出來,結果一找,發現十段里有八段都有小公子的大名。
靳王默默無言片刻,正想把信折起來說聲算了,府外突然傳來焦急的腳步,只見一個奴才慌慌張張扶著快要掉下去的帽子跑進來:「靳王,找到太子了!!」
靳王瞳孔狠縮,手裡的信掉在地上:「你說什麼?!」
奴才道:「還活著,鳶大人在一個村民口中問出來的,太子身受重傷,昏迷數日,現下剛剛甦醒,鳶大人即日就啟程把太子護送回燕!」
語罷,只見宋吟手指微抖地坐了下來。
宋吟只覺一塊巨石落地,渾身酥軟,連日來的鬱氣終於呼了出來,靳王一屁股跌在台階上,也感覺到身體一輕:「太好了,我原本以為……以為阿蘭……嚶嚶嗚嗚……」
大概是前幾個世界都沒有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冷不丁來這麼一次,宋吟全身都發軟,攤開手才發現手裡也出了很多汗,再之後就是極度的累,他和哭得稀里嘩啦的靳王說了一聲,也不知對方有沒聽到,轉身回了房間。
這一覺宋吟一直睡了很久,醒來分不清是什麼時辰,又過了幾日,他在吃飯時從靳王口中聽說蘭濯池被送回了北燕皇城。
聽說朝內萬臣大駭,還沒從太子消失數年突然又出現的驚聞中緩過來,北燕帝猝不及防重病倒下,前幾日都好端端的,不知怎麼就忽然病這樣嚴重。知情的人卻知道,北燕帝是找回遺子,了卻了一樁心事,沒什麼遺憾了。
君王垂危,要立新君,這是牽涉北燕往後命運的大事,朝內大臣議論紛紛。
而幾位皇子則開始伺機而動,朝內一團亂麻,他們都在等北燕帝立詔書。
但沒有等到。
北燕帝去得很突然,在重病的第二晚就悄無聲息去了,太監察覺異樣進殿查看,就發現皇帝沒了呼吸。
遺囑沒立,幾名皇子之間開始激烈爭鬥起來,讓靳王驚訝的是,這其中還包括從不關心北燕局勢如何的蘭濯池,別人不知道,他可是最了解這位好友的,對方從不稀罕當皇帝。
宋吟在靳王府其實沒有事情要做,除了在屋裡看看書和北燕律法,就是等靳王每晚回來,告訴他蘭濯池在皇城的情況。
「現在皇城裡斗得很厲害……」
「阿蘭殺了當年推他下懸崖的大皇子,拉攏了很多人。」
「我看得出來,阿蘭真的很想當皇帝,他以前明明很討厭這個位置,不,是厭惡,他厭惡作為君王的北燕帝,所以恨屋及烏。但他現在變了,他很想要。」
「皇子爭鬥,最忌軟肋,阿蘭還不能來見我們。」
宋吟有耐性,那麼多天都等了,不差這麼一時半會。
只是他仍然還對一個義莊師傅其實是四國之首北燕太子這件事沒有實感,要怪就怪蘭濯池嘴巴太嚴,一點都不透露,不過有些東西還是能看出端倪的,例如蘭濯池身上矜貴的氣質,還有超乎常人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