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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摺。」陸卿塵又重複,聲音平靜,「陛下要看奏摺。」
宋吟聽出了裡面的譏諷,他也重複:「對,朕要看奏摺,人多變,朕今天突然不喜歡羊了,突然又想體會一下批奏摺的感覺,你陪朕。」
陸卿塵聽著這兒戲的發言,不置評價,眼裡依舊寒冷,於膠憐已經說完了這件事,轉身彎下腰去關羊圈的門,準備關完就走,陸卿塵閉了一下眼。
算了,他正要和於膠憐說最近發現有人私購兵馬的事……
陸卿塵睜開眼,正要跟於膠憐走,突然目光一停。
他看向了於膠憐後面的衣袍。
那片衣袍下面,有一個烏黑的手印,手掌格外大,幾乎包住了整半個渾圓,而且指尖處似乎有收縮,那是抓握的痕跡。
有人用力掐了下於膠憐的屁股。
第100章 逃到林里的可憐皇帝(5)
陸卿塵看到遠處有太監走過來,正好提著一筐碳,似乎是要給哪家主子送到府里去。
於膠憐還無所察覺俯身關著門,陸卿塵看著太監一步步靠近,馬上就要走到附近一眼看到那寬大的手印,他無動於衷垂下了眼。
腦子裡惡意地預想起了於膠憐遭到口舌的樣子,只要太監看見,私下裡和宮裡其他人一說,於膠憐的名聲就會徹底臭掉。
那是他想要看見的。
並且不在當初先皇囑託給他的遺願里。
先皇只讓他輔佐,沒讓他照顧於膠憐的名聲,怎麼臭都和他沒關係。
陸卿塵眼中發寒,一點一點近乎專注地看著太監的腳步,他垂在身側的雙手握了握,連快要走近的太監都發覺到了他的注視。
就在這時宋吟轉回頭,拍了拍手裡的土屑,朝陸卿塵說:「左相,我們走吧。」
他上去拉了一下陸卿塵的袖子,眼中並無嫌棄和鄙夷,有的只有急切,今天不知道出宮去了哪,回來以後一把嗓子都是綿的,說兩句就要咳嗽一聲。
拎著煤炭的太監終於走近,他福身問候了皇上,眼角餘光有些奇怪地看向忽然邁動腳步擋到了皇上身後的左相。
男人身材高大,一雙肩也非常的寬,太監連皇上的衣角都看不見了,心中奇怪左相為什麼突然要離皇上那麼近,明明剛才還離得很遠。
「左相,」宋吟也發現了陸卿塵的異常,他轉著半張臉,不自覺嘀咕,「你幹嘛一直走在朕身後啊,你這樣,朕看不到你的臉,也不好和你說話,你到朕旁邊來。」
陸卿塵太陽穴附近的一根筋扯動了一下,他面色發寒,嘴角扯出一點諷意:「陛下,這樣走就很好。」
宋吟不認同:「哪裡好?很奇怪,我不喜歡這樣。」
他剎住腳步,猛轉過身,看向油鹽不進非要走在他身後的陸卿塵,眼睛疑惑地打量起陸卿塵的神情,什麼都看不出來。
就在宋吟以為陸卿塵是無意之舉時,面前的男人扯動嘴角,明明是恭敬的語氣,卻每個字都帶刺,讓宋吟聽不懂:「不喜歡?那就是說,陛下不希望我擋。」
「陛下已經不滿足在屋裡藏東西玩自己了,和情夫見完面,晃著屁股要整個皇宮的人都看到。」
宋吟呆住了。
陸卿塵突然在說什麼?
他聽不懂,真的聽不懂。
他抖著兩扇長卷的睫毛,傻愣愣地看著面前一副正人君子臉的陸卿塵,腦子裡的另一鍋粥也被人踹翻,思緒混亂。
宋吟以為那天陸卿塵看到皇上的隱私後,會爛到心裡,絕對不會把他放到天光里來,但陸卿塵不僅說了,還說他有情夫。
他哪有什麼情夫啊。
宋吟腦子亂糟糟看著陸卿塵,回想一路上的古怪,和陸卿塵後面的話對上,他忽然扭了下身,急匆匆將後面的袍子扯到前面來。
平滑得沒有一點毛球的袍子上,一個黑手印清晰地印在上面。
宋吟一下被拉回到義莊,想起剛摸完碳的蘭濯池是怎麼對他動手腳的,他眼前發黑,抬手捂了把臉:「左相,不是你想的那樣,朕今天出宮是辦正事的,這個印估計是別人不小心蹭上去了,朕回去叫人洗一洗就好。」
陸卿塵喉嚨里微不可查發出一聲笑,在宋吟的耳中,應該是冷笑。
宋吟餘光里看著有沒有人來,身體已經不自覺轉到了樹前擋著:「你不信?」
陸卿塵搖了搖頭,他捏了捏鼻根,眉眼的寒意退去,換成了疲憊:「陛下說什麼都對,臣不敢不信,不過在臣看來,這個不小心蹭的人未免有些太用力,應該把陛下抓疼了。」
宋吟:「……」
這分明就是不信。
宋吟看來往無人,趕緊把後面的袍子掀到前面用手抓著,急迫說:「總之,這不是大事,不用把它放心上,左相這麼替朕的面子著想,朕很感激,晚些我會叫人把封賞送到左相府里,好了,我們快走吧。」
陸卿塵張了張唇,最後發懨地閉上,看著口中說不是什麼大事的人緊緊抓著袍子往養心殿走。
一路上沒遇到什麼人,宋吟平安無事地回到了養心殿,他叫陸卿塵在外等著,換了一身袍子才打開門讓人進來。
陸卿塵自覺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等待於膠憐和往常一樣發號施令,叫他把奏摺全部批一遍。
然而於膠憐坐下後只是拿起了旁邊放著的奏摺,先通讀了一遍,看到卡殼的地方,就會俯身過來問陸卿塵那幾個認不出的繁體字。